|
宋小莊 法學博士
自上世紀七十年代石油危機以來，發達國家的企業加強對發展中國家的能源投資，但隨之而來的債務糾紛也與日俱增。據外國學者研究，由於能力不對稱，迄今有75個發展中國家發生對發達國家企業的國家債務問題。
由此禿鷹基金（Vultures fund）就應運而生了。該基金鼓勵擁有未確定國家債務的發達國家企業興訟或仲裁。在獲得勝訴確定債權後，上述發達國家企業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難以行使債權。禿鷹基金就會以超低價（如百分之十）向債權人購買債權。然後以該債務國以及向該債務國投資的其他外國企業為被告，進行跨國訴訟，要求查封並執行該企業向該債務國投資的財產。由於確定債權的司法判決和仲裁裁決可能還帶有懲罰性利息，禿鷹基金通常可以獲利數倍乃至十數倍。
此舉對一般奉行國家主權相對豁免政策的發達國家企業非常不利，增加了向欠債國投資的風險，並蒙受不白之冤，迫使英國在2010年4月制定《債務免除（發展中國家）法》（Debt Reief（Ddeveloping Countries） Act），限制禿鷹基金在英國從事相關活動。美國也是禿鷹基金捕獲獵物的熱門場所，但美國尚未採取相應的限制措施。
筆者花了點篇幅介紹禿鷹基金，是因為本質上只是專買未兌現債權的「皮包」公司，具有非常強的跨國訴訟能力，香港特區已成為該基金的試獵地，而中國國家重點企業向發展中國家的投資已成為該基金的「獵物」。
2008年有一家禿鷹公司在香港高院原訟庭向剛果（金）及中鐵集團相關公司興訟，凍結中鐵相關公司擬投向剛果（金）的入門費1億美金，律政司介入訴訟。第一審禿鷹基金敗訴，遂向高院上訴庭上訴，2010年2月上訴庭以2：1改判禿鷹基金勝訴。目前本案上訴到終審法院。
本案比較複雜，第一審開庭審理了3天，有30多頁的判詞，第二審開庭審理了6天，有百餘頁的判詞。歸納起來，本案涉及國際法和香港基本法的若干重大法律爭議：
一、英國奉行國家主權相對豁免政策，中國奉行國家主權絕對豁免政策，在香港回歸後，香港特區法院應否根據中國的外交政策來決定對其他主權國家的管轄權問題。剛果（金）在不放棄主權豁免時，香港特區法院能否對它進行管轄。
二、從國際法的角度看，國家主權相比豁免理論是否已經成為當今國際法共認的國際習慣（International Customary Law）。該國際習慣是否凌駕於中國奉行的國家主權絕對豁免政策。
三、中鐵集團相關公司在剛果（金）投資開發興建該國家的基礎設施是屬於一般商事活動還是不屬於該類活動。
四、中國外交部提供的中國奉行國家主權絕對豁免政策的信件對香港特區法院是否具有法律拘束力?
五、仲裁的執行如何考慮社會公共政策。香港特區法院可否將中鐵相關公司擬交給剛果（金）的入門費強制執行給禿鷹公司。
以上只是主要的法律問題，涉及基本法的不少條文。除了法律問題外，本案在政治上、外交上和國際投資上也將影響深遠。如果處理不當將波及「一國兩制」、將影響中國與發展中國家的關係。限於篇幅，就不一一說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