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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書批曹聚仁對魯迅的見解，甚有見地。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林曼叔送來一冊新鮮出爐的《文學歲月》。差不多四十年了，不計他和別人合著合編的作品，他獨自磨出的一把劍，所收的文章，由一九七○年至今年八月，全屬文學評論。內容分四輯：一、文學觀察；二、閱讀魯迅；三、作家背景；四、作品評論。這裡且談談他讀魯的心得。
集子所收文章計有四篇：〈關於魯迅研究的幾點淺見〉、〈魯迅作品的「當下性」〉、〈評曹聚仁的《魯迅評傳》〉、〈魯迅與托尼學說：再評曹聚仁的《魯迅評傳》〉。四篇之中，「當下性」一文甚可觀。所謂「當下性」，即是將魯迅以前所寫的、批判社會現實的投槍雜文，來映照現今社會，那黑暗面「居然還依然存在著，而且更為嚴重著」，「甚而至於有令人『於今尤烈』之嘆」，文中列舉魯文來對照、反映，最後，林曼叔慨嘆：「要是魯迅還活著，該是何等悲哀啊！作為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我們又是感到多麼慚愧啊！」
林曼叔強調魯迅是偉大的，他的雜文沒有失去時效性。以療救社會為己任的「大醫師」魯迅，看來他所下的藥，依然無靈。
其次，對曹聚仁以朋友身份所寫的《魯迅評傳》，林曼叔也指出其不當和有所懷疑之處。如曹說：
「我曾經對魯迅說：『你的學問見解第一，文藝創作第一，至於你的為人，見仁見智，難說得很。不過，我覺得你並不是一個難以相處的人。』他也承認我的說法。」
林曼叔指這是「死無對證的『機密』記述」。因為，「看過魯迅的文章的人都會知道，他是最怕被人戴上紙糊的帽子的。什麼『前輩』、『導師』、『戰士』、『主將』、『盟主』等等一大堆，魯迅何曾接受？」因此，什麼「也承認我的說法」云云，實是胡扯。
至於魯迅的為人，曹聚仁的「見智」觀點，全來自與陳西瀅等論戰時之語，如「氣量偏狹」、「筆鋒尖刻」、「不可觸犯」、「不饒人」等。身為「朋友」的曹聚仁，也認為這是魯迅的性格特徵。至於陳西瀅等的為人，曹聚仁卻讚賞有加：
「筆者特地要提請讀者注意，並不是魯迅所罵的都是壞人，如陳源（西瀅）、徐志摩、梁實秋，都是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學問很淵博，文筆也不錯，而且很謙虛的。有人看了魯迅的文章，因而把陳西瀅、梁實秋，看作十惡不赦的四兇，也是太天真了的！」
這無疑是貶魯。可是，在《魯迅評傳》中，魯迅與陳西瀅等的論戰的因由，卻含糊其詞，林曼叔說：「這種不問是非，不問曲直的所為，難道也是史家應有的態度嗎？」
魯迅對社會的不平之狀，每看不過眼而投槍，這種性格，或云偏激，或云見義勇為，或云以文字療救，真的是見仁見智。但無可否認，社會上確需要這種刀筆吏。魯迅說：
「世上如果還有真要活下去的人們，就先該敢說，敢笑，敢哭，敢怒，敢罵，敢打，在這可詛咒的地方擊退了可詛咒的時代。」
當下的社會，確仍需魯迅這類刀筆吏。
林曼叔讀魯、研究魯，對曹聚仁筆下的魯迅，他確做到「魯迅風格」，不正就要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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