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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科科
某個周末晚到了中環的荷里活道舊警察宿舍對面。這一地段是常有旅客淘寶的古董街,又是孫中山先生紀念足跡徑的小部分。我要去的並非此兩處。走下石階,在一面塗鴉的牆旁轉彎,經過意大利餐廳、時尚傢具店,來到一個暗角,溫煦光正滲漏。門打開,有背光的氣質美女走出來,色士風音色踏著瀟灑輕步伴隨而出。小店只得方寸,大概三百呎左右,但樓底高,有個小閣樓,已經有人盤地而坐,俯瞰下面的演奏者。演奏者旁是二三十開外的年輕男女,有笑容而節制,人人手中都執有紅酒,或威士忌,或有氣礦泉水。演奏者樂器紛陳,有人彈結他,有人吹色士風,有人吹小號,有人彈鍵盤,有人拍打皮鼓及沙鎚,沒有人要歌唱,很好。老闆Ben就站在門口的角落,負責調配酒水。酒水選擇就如前所述的有限,因為太多選擇,他會沒空聽歌,很浪費。日間,小店是家理髮沙龍,人客都是老客,常常來,可能只要修理髮尾一點,還是堅持前來幫襯。一到周末黃昏,Ben就移走大面鏡子,收納工具,騰出空間又再添置摺椅,然後,他去吃個飯,八點多回來,爵士樂隊,跟慕名來聽的爵士樂迷,已在等待。
有名專欄作家說這裡很波希米亞,算罷啦。為甚麼總要假借別人來潤飾。
像Visage One這樣的小店在港不多,宣傳都靠口耳相傳。讓理髮生意補貼音樂會,又由音樂會帶來客源,Ben說,他不懂樂器,但愛音樂,尤其爵士。爵士在香港很小眾,即使很多人都說愛聽,卻可能局限在他/她的iPod Playlist,歌,也可能只是下載得來,更遑論真金白銀支持聽JazzLive。九月底十月初正好是爵士樂節,很多好手——尤其來自爵士起源地紐約——也來助拳。有搞得像嘉年華的露天音樂會,也有蚊型得容納二三十人的小聚,豐儉由人,悉隨尊便。
在香港能聽爵士樂的店,數量來來去去都是維持在個位。另一家龍頭的是卑利街的Fresco,跟Visage One有異的是,不那麼實驗,不那麼Casual,站台的都可能是些有名氣的樂手,如Eugene Pao、Ted Lo等已經聞名國際的。店小,算是湊合出一個小舞台,放置基本的樂器,跟聽眾只得半張茶几的距離。遇上名組合時,留座牌處處,不是Walk In就可,最低消費也要$180,據說,才叫做是收支平衡。香港舖租高昂,今年能賺錢的,翌年就被加租一倍,任何藝術事業都是奢侈。如今的爵士樂發酵地,叫上海。本著二三十年代的國際音樂都會之名,一度被封閉幾十年。如今人富了,就開始品味提升,易於變奏、易於將流行音樂混入爵士樂,就因其易入口,而成為超脫一般流行曲的品味指標。爵士吧處處,Fresco的音響設備等在當地殊不入流,一切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會成為問題,爵士樂手都湧上去演出。
香港被搶走的,又何止是迪士尼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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