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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 磊
有正讀大一的孩子來看我，很驕傲地告訴我他已經是學生會副主席了。聽了這消息，我也很激動。他所就讀的那所大學，不僅是「211」，還是「985」。學校裡據說有幾千名學生，要知道，他們來自五湖四海，都是「為了一個目的走到一起的」。大學一年級就能做到學生會副主席，這種例子並不多見。
那大男孩很瘦。數年不見，瘦得讓人心疼。談到學習，他說，自己不僅功課全班第一，還準備考托福。天！我終於明白他為甚麼這麼瘦了。
記得我當年讀書的時候，並不是很用功吧。別人早晨五點就起來讀書去了，我能夠睡到七點十分上早自習。有一天（大考的前一周？），在男生宿舍裡，我一不小心睡到了七點半。我們慈祥的教導主任怒氣沖沖地跑到男生宿舍去踢我的床板，問我「太陽曬糊屁股了沒有」。我懵懂地坐起來，才發現窗外站著一大批男同學。他們在笑我。
最後的考試，並不是一塌糊塗。反而是所有的考生之中，我考了個第一。再後來，外出去讀書。每到學校開會的時候，只要學校領導講話，我準能睡得著。有一次開全校的大會，談到早戀的問題，教導主任說，「你們要注意了，早戀是不好的，真戀得一塌糊塗，別怪我當老法海。到分配的時候，我把你們分得一個東山，一個西湖……」
哦，他要棒打鴛鴦……當時，全場的笑聲幾乎把屋頂都掀翻了。只有我自己還在睡。
面前這個即將讀大二的男生，讓我有些心疼。我記得他一直是個靦腆的孩子，卻不料進了大學變成了一個拚命的主兒。我可以想像，在大學裡，他如何料理全班乃至全級部同學的吃喝撒拉，偷空還要鸚鵡學舌地背單詞，咕咕咕咕地練習莎士比亞所在的那個黃毛國的土話。
將人比己。據說是傳統社會的一種美好德行。所謂「己所不欲，勿施人也」，老夫子烏煙瘴氣的教導，到我身上無非也就是學會了橫向和縱向的比較。這種比較的學問，讓我想起自己早年的同學們，大家都是一群呆鴨子（嚴肅聲明：不許猜想，該詞意義單薄，聯想豐富將負法律責任）。每到周末，我們都集體騙女生的菜票去食堂裡買燒雞吃。活得優哉游哉。之所以這麼放鬆，是因為我們那個時代是分配工作的。有關係的和優秀的，工作稍微好點兒。反之，也就是差一點兒而已。
現在的孩子，壓力大多了。他們得自己找工作，社會上貧富差距這麼大，想活得好一點兒實在太難了……當然，這裡有個前提是，今天的物質生活比當年要強得多了。
奮鬥不息，奮鬥難止。從幼兒園開始，老師就教導孩子：「你看人家誰誰誰坐得多好……」
我一個朋友的孩子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回家問媽媽：「我坐得也很好啊，老師為甚麼沒表揚我？」媽媽回答說，你還不夠優秀……於是，三歲的孩子從此懂得了如何表現自己。
有小蘿莉在Q的說說裡感歎道：「大家活得都很累不是嗎不是嗎不是嗎？」我突然覺得，她問得力度還不夠。如果是我，我要套用《大話西遊》裡那位胖胖白白的唐三藏式的神經（病）體，一不小心會變成「大家活得都很累不是嗎不是嗎不是嗎不是嗎……」的，如果你問我「不是嗎」三個字甚麼時候能結束，我的回答是：可能一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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