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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山。 網上圖片
文：吳翼民
只知道有個上帝創造人類的至美境界伊甸園的，到了新西蘭方知，在這個國家第一大城市奧克蘭還有一座山叫做伊甸山呢。伊甸山與伊甸園沒有甚麼瓜葛，可以敷衍出跟伊甸園差不多的傳說，但既有了伊甸園就別再穿鑿附會續貂為好。我們登上此山主要為了眺望奧克蘭全景，同時也零距離接觸一下遠古時這座死火山留下的碩大火山坑而已。
伊甸山不雄偉也不險峻，放到中國去，一個小丘而已，但在島國新西蘭一馬平川的大草原也有些氣勢了，尤其鄰著有千帆之都之譽的都市奧克蘭，身價陡然飛升。其實我以為甚麼附加的東西也不要，光憑一個碩大死火山口，這座山就可榮登新西蘭名山之列。
汽車在山腰泊定，我們就沿著山道一路登頂，奧克蘭美麗的容顏便如畫軸徐徐展開。這座城市精緻而寧靜，有數的高樓大廈和形態各異的房舍掩映在綠樹叢中，幾處海灣拐進城區，勾畫出一派蔚藍，蔚藍中點綴著點點簇簇的銀色遊艇以及桅桿。記起適才汽車途經海濱之時，果然一眼瞥見密密麻麻林立的桅桿，—哦哦，千帆之都名不虛傳啊！新西蘭南北兩大島四面臨海，遊艇乃當地人們出海度假之必需，遊艇帶來的便捷、快樂和浪漫造就了這一方人大氣開放友善的秉性。所以我們在新西蘭或澳大利亞處處能遇到友善的目光和熱烈的笑容，比之歐洲是勝上一籌的。便想起澳洲之所以成為華人最嚮往的移民地之一絕非偶然。人往高處走，但人更嚮往的是尊嚴。同樣的發達國家和地區，我感到在新西蘭生活應比在歐美舒心得多。
登頂伊甸山，好不心曠神怡，山頂平展一無遮攔，清新秀美的奧克蘭盡收眼底。碩大的死火山口就在腳後，如埋著一隻大鑊子，深達五六十米，綠草豐茂，可放牧牛羊，也可供調皮的孩子滾翻戲耍，——國外孩子們可自由啦，可以不受拘束在山上滾翻、在海濱衝浪、一旁的家長非但不阻撓，還鼓勵慫恿，鼓勵放縱著孩子們去冒險。據說當年這個大火山口噴出的岩漿多達一億六千萬立方米，可裝滿三萬二千四百個奧林匹克標準泳池。地球只待挑破一個「小癤子」，就有偌大的威力啊！
然而，再怎麼說，伊甸山在新西蘭可登名山之列，倘若搬到華夏神州，是無論如何不會有此殊榮的。神州三山五嶽千峰百巒的，哪一座山不名聞遐邇？新西蘭這塊靜臥在太平洋深處的翡翠般的土地不以山取勝，而以廣袤的草原和蔚藍的海洋佔優。但聰明的奧克蘭人就憑著這座小山丘也要做些與眾不同的文章呢？適才聽導遊說，伊甸山上有個銅製的羅盤，標明了奧克蘭到世界許多國家首都的直線距離，其中標明了奧克蘭距北京的直線距離為10407公里。這可是個不錯的創意設計哩。我在山巔找到了這個羅盤。一眼看去，銅質的羅盤基本呈暗褐色，唯一處被摸得金光亮，審視之，乃是BEIJING—10407km的字樣，與之並列的還有MOSCOW—16202km。亦即距莫斯科直線距離為16202公里。明顯來這裡遊覽的都為中國遊客，中國遊客蜂擁而至，皆要摸一摸北京的標誌，就順帶著把邊上的莫斯科也摸了個亮呢。哈哈，沾光啊，莫斯科是名副其實沾了北京的光啊。
我看著羅盤，遐思著，突然走近來了一位華裔老婦人，細細端詳著羅盤，確切的說是細細端詳著羅盤上刻有北京的標誌，伸手去撫摸它，繼而情不自禁彎下腰來把臉輕輕地貼到了北京的標誌上。我見之心怦然而動，沒有去打擾她，也沒有跟她說甚麼話，只凝望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把臉在羅盤上貼了一會兒徐徐站定復原了，就轉身向北方眺望了起來。我不知她是不是想眺望遠隔兩萬里的祖國家園，也許是，也許不是，但剛才她貼臉於北京是千真萬確的。這一貼，多麼的意味深長，最能撥動人內心那根敏感的思鄉情弦啊！我不知道她有甚麼背景和故事，或許她是個早年就來此謀生的老華僑，或許她是近年來隨兒女來此的新移民，——來新西蘭的新移民可真多啊，大抵是這樣的軌跡：兒女先來這裡發展了，拿到了綠卡，就設法把父母也遷徙了過來；或者兒女在這裡立足扎根了、再生兒育女了，遠在國內的父母就過來幫助帶孩子了……我周圍的親朋好友中就有許多這樣情狀的老人。老人生活在異國他鄉，終究難忘祖國和故鄉的一切，於是來到伊甸山親吻一下「北京」，算是寄托了如許濃濃的家國情愫哦。
伊甸山上的「北京」之吻是我此番遊新西蘭體味到的最感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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