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陳雷激在北京奧運會開幕上獨奏古琴。
中國傳統文化中，琴棋書畫原為雅事，而今復古風勁吹，琴館林立習琴者眾，古琴卻淪為京城「新四大俗」之一。對此，知名古琴家陳雷激深感惋惜，「古琴終於迎來了春天，卻為各種經濟利益所『綁架』，惟恐幾番熱鬧過後，都是過眼雲煙。」在他看來，琴技易學，良師難覓，每年音樂院校畢業的古琴專業生寥寥無幾，才令諸多不通樂理的「營銷大師」充斥市場，誤人子弟。「會計、律師都要上崗證，教古琴難道無需上崗證嗎？」他希望，未來有能力興辦一所古琴學校，悉心培養嚴謹、專業的古琴老師。■香港文匯報記者 章蘿蘭 上海報道、圖片：本報上海傳真
1967年出生於上海音樂世家的陳雷激，9歲起就師從古琴演奏家、教育家龔一，12歲考入上海音樂學院附中古琴專業，直至大學畢業。此後陳氏旅居法國，學習鋼琴、作曲及指揮。在歐洲期間，陳雷激先後舉辦了近百場個人古琴獨奏音樂會，並與西方交響樂團合作了古琴協奏曲《琴韻》、《靜音協奏曲》等作品，《梅庵琴譜--陳雷激古琴獨奏專輯》還榮獲2005年法國Charles Cros基金會評選的「世界音樂最佳演奏唱片獎」。2008年北京奧運會開幕式，陳雷激擔任古琴獨奏，中華文明「畫卷」在清麗曠遠的琴聲中徐徐展開。今年其受邀上海書展，以「中西方時代話語與文化認同--古琴對話新音樂」為題作講座，並接受了本報專訪。
「學琴學古琴，開店開會館，學佛修密宗，喝茶喝普洱」在坊間被戲稱為京城「新四大俗」。在「土豪圈」，擁有一把幾萬至幾十萬元的好琴，還是「鬥富」必備良器。不過，古琴愈熱，學琴愈難。遑論高到離譜的琴價，動輒數千元的學費，卻往往只能拜師於學藝僅一兩年的「速成品」。學琴半年即開始授徒不算什麽，若再學上半年，甚至有人還開出琴館，以館主兼琴家自居。若是多金，倒亦有可能叩開「名師」之門。據稱，有「名門」立下「拜師法則」，即需從「師門」先入一把數萬元的古琴，方可開談收徒事宜。
自小一板一眼研習琴藝的陳雷激，自然對此十分不解。「連樂理都不通，怎麽當古琴老師呢？」他反問，「現在各行各業都講究有上崗證，教授古琴也得設置個門檻，自己都不會彈，盡胡侃中國文化，這不是誤人子弟嗎？」他並慨嘆，幾十年前習琴時，從未有人料到會像今日這般炙手可熱，可惜古琴雖迎來了春天，卻為各種經濟利益所「綁架」，惟恐幾番熱鬧過後，都是過眼雲煙。
傳統文化只有「市場」沒有「貨品」
「國人重視傳統文化，但卻只有市場沒有『貨品』，那麽多人想學習古琴，真正會彈琴的人不多，就一定有渾水摸魚之徒，更可怕的是，有些人不正經教學，滿腦子營銷策略，現在是商業社會，越是營銷出色就越有商業收穫，越有收穫就越有資本進行下一輪的大規模營銷，最終愈來愈有話語權，牛頭不對馬嘴的言論，都被奉為金科玉律。」
在陳雷激看來，現時科班出身的古琴老師，數量少得可憐，「我上學的時候，同一屆中只有我一人學古琴，直至現在都沒多大改觀，每年中國音樂學院招收一名古琴專業生，中央音樂學院略多招收四名，上海音樂學院招收一名，難道弘揚古琴就靠區區幾個人嗎？」他希望自己可以開設一所古琴學校，讓更多有志於學習古琴，卻無處可學的人，得到科班教育。他並透露，正與其他專家聯合編撰古琴教材，並收錄了諸多新練習曲，兼顧專業與非專業的學生，「優秀的鋼琴教材卷帙浩繁，反觀古琴教材又有幾本？」
陳雷激認為，與其他樂器相比較，古琴並不難學，關鍵是要掌握正確的彈奏方法。於初學者而言，學琴前則應先解決「音盲」問題，可通過參加合唱團或是先習鋼琴，掌握音準與節奏。他提到，自由與嚴謹原是辯證統一，古琴的自由並非散漫，更應建立在嚴謹的基礎上，惟有恪守規則，方能體現自由的魅力，「心手合一」的前提，當是正確熟練的演奏。若再更上一層樓，就應用心感受音樂的律動。「節奏與律動不是一回事，律動是音樂的表情，」他說，現在通用的古琴記譜法，減字譜加五線譜其實無法體現音樂的律動，倒是更古老的文字譜中，可以讀到音樂的表情，只是《碣石調．幽蘭》已是中國現存唯一的文字譜。
練的都是「童子功」
至於彈琴，則是簡單不過的事，沉下心演奏即可，是好是壞用音樂來說明問題，「彈琴前有人要更衣，有人要焚香，但我不講究這些，在家還常常穿背心、甚至是赤膊彈琴，對有些人來說，形式或許可以幫助內容，但我不需要這些。」
陳雷激可謂是龔一的開門弟子，當時30來歲的龔一，此前並未正式帶過學生。陳爸爸與龔一是同事兼好友，當時陳、龔兩家又是鄰居，過從甚密，龔一常常上陳家做客。陳雷激笑稱，從小便畏懼龔老師，「他吃豬骨頭，居然能把骨頭咬碎，我當時立刻受到了『驚嚇』，於是再頑皮時，父母就會用上『殺手鐧』，『再不聽話，龔一叔叔就要來了！』」
與大師為鄰，結緣古琴也便順理成章，「小時候我十分好動，人如其名『雷激』，父母想讓我學比較安靜的樂器，便相中了古琴。」陳雷激回憶，龔老師從五線譜開始教學，還編了很多練習曲供他練手，直至很多年後，才發現由龔老師主編的教材中，這些練習曲亦列其中，「原來龔老師是拿我『練手』呢！」談及亦師亦父的龔老師，陳雷激仍然充滿感激，「我一路跟龔老師學琴，自小一直到大學畢業，琴技都是他手把手教的，練的都是『童子功』。」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