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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粵劇名編劇,去世前留下神秘遺作。這個未曾登台的故事文本,讓關係疏離的兒子重新走入父親的生活,也讓有着特殊關係的好友終於找到情感的答案。曾製作過《南海十三郎》的香港話劇團,再次將粵劇元素融入戲劇,新作《一頁飛鴻》從粵劇名編劇葉飛鴻的喪禮開始,讓觀眾體味粵劇創作的辛酸、藝術家的堅持,以及創作者與舞台、與身邊人的感情糾纏。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尉瑋 圖:香港話劇團提供
藝術家的「雪泥鴻爪」
《一頁飛鴻》本不在香港話劇團演出季的計劃中,而是作為高山劇場新翼開幕誌慶節目加入其中的。香港話劇團藝術總監陳敢權本就是好戲之人,早年與高山劇場也有不少緣分,正好趁這次用話劇的形式來寫一個粵劇的故事。
一直江湖傳言,有著名的粵劇編劇在香港留下神秘遺作,如果能找到這個劇本豈不是一件美事?陳敢權從這個念頭開始,虛構出人物故事,將一個醉心舞台藝術的粵劇編劇的人生情懷鋪展台上。故事講述一代粵劇名編劇葉飛鴻(廖啟智飾)離世前向移民美國的兒子Eric(歐陽駿飾)發出一紙家書,告訴他自己尚有一遺作未曾面世。Eric回港操辦父親喪事,在尋找這劇本的過程中,慢慢回溯父親的生平往事,並發現父親與男花旦常映輝(黃韻材飾)的一段不尋常關係。
「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飛鴻那復計東西。」蘇軾的詞成為劇中故事的點睛之筆。對陳敢權而言,人生在世,總會留下種種,一個遺世劇本、幾段未了感情,豈非就是主角留於世上的「雪泥鴻爪」?
故事很「實」,情感很真,如果由陳敢權自己執導,大概仍會傾向選擇較為現實主義的手法。「但這次我希望裡面有新的意念。」他說,於是請來同流劇團的藝術總監鄧偉傑執導。近年來,同流在自己的工廈工作室中闢出空間,積極邀請觀眾體驗黑盒劇場,選擇的劇目大部分是現當代的翻譯劇,和傳統戲曲好像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呢。「我的造手可是很好的呢。」鄧偉傑笑着說,原來,作為香港演藝學院的早期畢業生,在那個年代的學校訓練中,造手等戲曲程式可是必學的基礎課。《一頁飛鴻》的本子交到他手上,故事和cast馬上吸引了他,「戲裡面有粵劇的元素,怎麼樣可以處理得好一些,也是一個吸引的地方。」
劇中的葉飛鴻把自己所有的心力都投注在舞台世界中,甚至忽略妻兒與現實生活。這種藝術家醉心舞台的狀態,讓鄧偉傑感同身受。雖然沒有葉飛鴻那麼極端,但作為創作者,如果家人可以投訴,鄧偉傑笑言自己和大部分身邊朋友一定會被「complain 到暈」,「這段時間我見智叔的時間都多過見我太太。回到家看《警戒線》,又有智叔,從早到晚看他做戲。有時回到家也不想講話,腦子裡還在想今天排的東西有沒有問題要解決。那種沉醉就像葉飛鴻的那種癡迷,可能會犧牲了我們作為平常人應有的生活,這裡面共鳴很大。」
編劇可以留下文本,「雪泥鴻爪」悄悄留下痕跡,live performance現場演出能抓住、凝止的卻只有當下一刻,「做完演出就沒有了,就算有張碟在那裡,也未必可以流傳下去。」鄧偉傑說,做舞台藝術的,不求流芳百世,只想着當下的那個moment可以感動多少人。在排練的過程中,他和廖啟智與黃韻材兩位老戲骨反覆琢磨,想要找到這些moment。而這,也是舞台表演最動人的地方。
「一個講粵劇的話劇」
粵劇與話劇放在一起,要怎麼cross-over?是用現在所流行的方式,將兩種不同的表演形態互相融合或並置?還是在理念上再探索?《一頁飛鴻》沒有那麼複雜。陳敢權把這個劇形容為「一個講粵劇的話劇」,劇中無疑會出現葉飛鴻遺留劇本相關的唱段和表演,從而會有戲中戲的結構;但更為重要的是,劇中會不斷呈現戲曲界的一些爭論,以及主角對戲曲的思索。
「演出不是像進念的《萬曆十五年》般的形式,不是希望去突破傳統,將新和舊融合,反而戲中呈現了一種爭論:傳統不一定要改頭換面,重要的是如何傳承。在這個過程中要因應不同的時代在節奏和內容上作出改變。當然也有新派的想法,既然現在的觀眾對演出的要求那麼高,視覺上,聽覺上,粵劇是不是也需要加入這些元素呢?又或者是那些程式化的東西,比如一桌兩椅等應不應該保留?只靠唱念做打來創造情境表達情感,靠文字讓觀眾在簡約的環境中想像、投入情緒,這才是最上乘的表演技藝;但是現在我們身處電子媒體的包圍中,資訊很新很快,但你總會覺得少了點甚麼,尤其在live performance中,總有東西是追不埋的。這個debate在戲裡是有的。」
鄧偉傑說,整個劇中,粵劇是背景,但更重要的是帶出這些想法和爭論。劇中葉飛鴻的遺作從未面世,但在對他有着特殊情感的掛靴花旦常映輝的腦中,卻有着一段想像的折子戲。劇組請來曾健文為戲文撰曲,而鄧偉傑則有了機會,將這些戲曲片段用最傳統的方式來呈現。「他導出來的其實很有戲曲的元素。」陳敢權說,「用很空蕩的舞台來完成不同空間的轉換,燈光很光很光,是很戲曲的戲曲。」
演出也提到了戲棚的沒落。在陳敢權的回憶中,早年的戲棚文化是獨特的傳統文化,可惜那種熱鬧的節日慶典今天已經慢慢消失。「寫劇本作資料搜集的時候,很多老倌和我說過,唱戲棚和現在的舞台表演是很不同的。更加簡陋,即興的東西會很多,是十分靈活,卻又有着自己的規格的,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藝術。」《一頁飛鴻》在舞台的設計上走簡約路線,但會利用高山劇場新翼演藝廳的舞台,打造出戲棚的樣子,相信能勾起觀眾溫暖的回憶。
《一頁飛鴻》
時間:12月18日至21日 晚上8時
12月20、21日 下午3時
地點:高山劇場新翼演藝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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