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初認識他的時候,我像其他人一樣感到他神采飛揚。他在成熟的年紀依然一身男孩氣息,主要是因為他綻放的笑容和輕盈如飛舞的身段。
這個男子把不同類型的性質聚於一身。他跟著名社會學家撰寫研究論文,獲取最高學位,對社會學理論的認識,在他非常清晰的教學中有所反映。他日間在大學任教,工作應付自如,晚間則夜夜笙歌,女友們左擁右抱,我們都決定不去記住那些眾多的英文名字了,避免混淆。他獨身,從來不酗酒、不搞師生關係,只是風流成性,有時甚至到了失控的地步。我們都半玩笑半認真地說,生怕他會有朝得到頑疾而死。
但他的確曾經忠心耿耿,是愛情理想主義的信徒。他像許多馬來西亞的闊少年,到澳洲唸書。大二的時候跟白人同學熱戀,是非常認真的戀愛,兩人並生下了一個女兒。但彼此還是窮博士生的一天,他的妻子說自己莫名其妙地跟指導教授上了床,事後懊悔,不明所以。她以為他會因為她的坦白而從寬,想不到理想主義者的他就此崩潰下來。他憤怒咆哮,說為甚麼自己從未不忠,為家庭全情投入,而她就如此輕易地背叛?當下他離開了澳洲,頭也不回。
一個愛情理想主義的悲調是放浪形骸,割斷過去的一切,洩憤報復。他一直未能走出憤怒的圈套,未幾並徹底地放棄了學術研究的事業,其唯一未能放棄的是身邊的女伴源源不絕。這是多年的故事了,而今他依然夜睡晏起,手不執筆,隨遇而安。直至最近,他在馬都聲名大噪,搖身成了知名度甚高的命理學家。他對他人的命運指指點點,唯一拒絕做的,是閱讀自己。
理想主義者如不放棄,總能有風格地把自己的生命弄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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