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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偏愛台灣文化的年輕世代來說,「臺灣吧」(Taiwan Bar)大概是這半年來在社交網絡上頻繁看到的一個名字,這個獲得了YouTube 2014年度最佳創意獎的團隊「臺灣吧」,由幾位去年才在台灣崛起的80後新創業家組成。他們的創業作品《動畫台灣史》,迄今已累積250萬人次點閱,這套幽默風趣的動畫影片,把複雜枯燥的歷史素材與社會議題轉化成網民形容的「台灣人必看的動畫」。
本業是音樂DJ的執行董事謝政豪今年才24歲,畢業於台大農經系,「臺灣吧」最初的構想就是他在服兵役期間設計出來的,雖然年紀輕輕,卻對自己的創業之路充滿信心。今次我們便與這位「臺灣吧」的執行董事展開對談,一睹新世代的思維路徑與生活態度,也來聽聽看風靡Youtube及臉書的「臺灣吧」的幕後故事。■文:香港文匯報記者賈選凝 彭子文
文=香港文匯報 謝=謝政豪
「臺灣吧」是什麽?
文:念大學的時候就對台灣政治與歷史特別關心嗎?
謝:這點其實我要特別強調,就是「臺灣吧」它是一家新媒體公司,它不是歷史公司也不是政治、製作、動畫公司。那我們第一個作品之所以選擇歷史,是因為去年那個時候,我們認為台灣歷史是一個大家想要的題目,公司一開始沒有無限的資金、資源、人力和時間。所以那是一個同時具備商業性跟社會性的選擇,『動畫台灣史』在今年六月完結,目前我們也陸續推出了好幾檔新節目,所以關注台灣歷史-那只是一個開始。
文:「臺灣吧」的定位是新媒體,那你認為它和其他台灣的新媒體相比,最大的特色是?
謝:我認為台灣新媒體為什麽做得好像不是很有聲色,最主要原因是重點放錯:大家都認為重點可能是兩個,一個是科技方面的,像網絡、雲端、社群、播放頻道等等這種,但我認為是不對的。還有一種覺得網絡時代的語言、幽默--在台灣叫梗,覺得這是重點。
但我認為新媒體重要的是使用者的行為。舉個例子,20年前你看連續劇,是禮拜五晚上八點守在電視機前看一集,那現在例如說我們周末發現一部很好看的影集,周末兩天不睡就能一次看完,這才是新媒體的內涵。新媒體也許是科技和文化造就了使用者行為的可能,但是說到底,還是行為本身,才是新媒體真正的核心價值。
文:對新媒體來說,內容是否重要?
謝:掌握使用者行為所產生的內容才是最重要的。
「臺灣吧」是一家新媒體公司,它想要用新媒體改變教育、傳播、娛樂三件事情。傳播是指:新聞、政治、辯論節目等資訊交換節目; 這也是我們未來五年的方向,把教育這件事變成看連續劇一樣的事--我在臉書看到的「動畫台灣史」、或是我在手機看到的、電視看到的,一點關係都沒有,重點是它跟你的生活相契合。
創業脈絡中的成長故事
文:可以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謝:我的成長環境是在新竹科學園區長大,我爸媽是上個世代的成功楷模,他們家裡都很窮的,就是苦讀考試翻身上來,老一輩成功那一套,被工作追着跑。因為一些經濟大環境的因素,台灣科技產業這十五年來一直往下走,我們以前講科技新貴,現在都講「茅山道士」:毛三到四。那我自己就會很清醒去反省說以後該要從事一個怎麼樣的產業?
所以我在實驗學校長大,類似那種宿舍學校,科學園區裡面小孩子不多,全部加起來150個人,那時候我是學生會會長。學校非常自由,但其實我們也是成績第一名的學校,比建中、北一女的成績還要高。學測300分,我當時考到291分。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老師對課綱教案的要求比較自由,有的老師甚至根本沒有課本。我還記得我國中歷史老師,他自己講義釘書機一釘,然後一年就這樣過去。因為我的學校對教育框架比較沒有那麼緊張,我自己也不是很注重升學這個事情,我自己給自己的壓力不大,所以我很多的學習是來自網絡,像是Youtube非常多tutorials,或者一些公開論壇,我從中得到啓發。
文:自學給了你怎樣的啓發?
謝:我18歲考上台大就是半工半讀,第一份工作是在夜店當DJ,那一切玩意兒包含器材,都是用自己從小到大的紅包錢買的,技術也是上網自己學的,一切靠自己自學。那給了我很多啓發。但這一切還沒變成企業。真正變成企業是在我當兵的時候,那個時候已經是去年2月的事了。
我在海關裡面當兵是翻譯官,長官下班我就下班,朝九晚五,是很閑的。有一天我查資料就發現我一直從高中就很習慣打開google就是打英文,因為打英文比較能找到我想要的,不管是技術內容,還是別的。我突然覺得這很可怕--我的母語是中文,世界上講中文的也那麼多,可是為什麽中文的內容這麼貧乏?我又聯想到我從小自學的那個經驗,就想說如果網絡上或社群上的中文內容夠多的話,像我那樣的成長歷程、就業甚至人生都可能更自由。
我都會跟外面人說,台灣最近吵得很兇的那個課綱,當然有些陰謀論、有些社運......有些什麽的,總之就是保守派勢力跟本土勢力一直角力於台灣的課綱該怎麼寫(我想香港有一模一樣的問題),但在我的立場看來,我是不會去吵那個的,原因一:我是體制外的;原因二,我覺得課綱未來十年是個假議題。因為譬如我自己的經驗,我全部網絡上自學啊,課綱跟我有什麽關係?考試考得好不好跟這也沒有關係。那我是想要更多人以後都這樣。
後來我又發現兩個現象,我們現在主流媒體非常喜歡報影片新聞,那影片新聞大家一邊看一邊罵,覺得主播很偷懶,但又一邊罵一邊看。再來是臉書社群上,看到一個現象就是說,很多人把國外的好笑視頻加在自己牆上,他只做一件事情就是加字幕,加了字幕就可能會有五十萬人看過,甚至一兩百萬人看過。
這兩個事情綜合起來,包括我自己的自學經驗和在google面前很沉痛的體悟,我就發現中文內容不只非常有需求,而且非常有價值。所以我覺得是時候該做了。
清醒自信走我路
文:所以你一畢業服完兵役就開始做了?
謝:還沒服完兵役我就開始做了,我六月退伍,二月開始寫企劃書,寫到八月,我企劃書改了18次,最後才決定要做「臺灣吧」。
文:整個資金來源是靠自己還是政府申請?
謝:這東西不能靠政府。我對這個企業想像是一開始就盈利的,所以我有信心,我認為很多的補助啦或是群眾募資啦,那些首先是一次性的,再來我認為社會上有很多人需要這些東西,例如說天然災害、社會運動、弱勢團體等等,他們是沒選擇只能用這個東西。而且長久去看我認為這個商業模式也不健康,你要幹一個企業你就是破釜沉舟去幹。你靠募到錢把自己養活了,之後你的商模不健康,你會死得更快。
所以我從day 1就沒想過要募錢。我一開始去找投資人,沒有人聽得懂我要幹嘛,所以沒人要把錢給我。我就自己出一半朋友借一半,我現在還清啦--所以我現在是獨資,都是自己的錢,目前我們公司也沒有開放A輪B輪的想法,我們覺得首先網絡創業真的花不了多少錢,再來大概也只有我們知道自己在幹嘛。
文:所以你們覺得你們在幹嘛?
謝:我們覺得我們是新媒體公司嘛。
文:「臺灣吧」的影響力很大,在過去這半年,大家看到你們做的那些動畫短片,你會覺得這種影響力和當時的預期相當嗎?
謝:我認為大家還需要一個時間搞清楚我們到底要給的東西是什麽。我還記得一開始很多報道包括現在都還是說,「臺灣吧」有兩種形式:第一種,用輕鬆有趣的方法說歷史;第二種說法是說我們在做懶人包,但這兩種說法都是錯的。
總的來講,「臺灣吧」是屬於我講了什麽並不重要,因為它畢竟是網絡影片,課本都才能講多少東西?網絡能講多少東西?超級少,我的劇本只有3,000字,一般都是笑話,實際就只有1,500字,所以重點根本不是我的內容,它也不是用懶人包的邏輯製作的,「臺灣吧」想要給出的內容,很像我喜歡的那套影集《Newsroom》中我所認同的一句話:做媒體只有兩個任務,第一個任務,形塑一個對話,但你是形塑這個對話的方式,而不是方向(那是舊媒體做法)。第二就是教育選民。
所以我講了什麽並不重要,我的立場是什麽更不重要,「臺灣吧」的學習應該是在你看完影片之後開始的。其實在這個時代這些東西都是免費的,你要知道一個國家的歷史,那些說法網絡上全都有。真正重要的是你的興趣,其次是你篩選資料的能力,三是你的表達能力和邏輯,最後就是影響別人的能力。我覺得這才是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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