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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 荷
近日在網上看新聞，一則消息說，某地一對年近八旬的老人，雖不至風燭殘年，但也是「風雖拂，心已止」的年紀，竟還要因性格不合鬧離婚。據說，這婚姻已維持五十多年了，按說數十年的婚姻，應該有過許多美好的回憶。
這些美好的回憶，經一絲絲的積累，積累成現在的樣子-他成就了事業，她安於家庭，相夫教子，晚年生活怡然和美。卻不然，從困苦的經濟與繁雜的家務中一點點掙扎出來的他們，最後變成兩人不想看到的結局：沒有共同語言，兩人無話可說，感覺愈來愈形同陌路。
最後，這一路走來的婚姻，被一張離婚證書撕碎。美好的回憶消失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好的碎片。或者，美好與不美好的，都不存在了，只剩下網上千萬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追問，年輕人對愛情、婚姻的動搖，以及兩位垂暮老人的怨懟。
究其原因，是因為他有了外遇，喜歡上一個年僅四十開外的女人，或者說被一個四十開外的女人纏上。總覺得應該是如此。很久以前就聽說過，現實中有這樣一些人，她們沒有固定的工作，又不肯勞動，靠與老年男性聊天得到一些經濟上的補貼，從而保障安穩的生活。有捨就有得，有施就有收益，一旦讓她們嘗到甜頭，纏起人來是無法無天的，很多多情的老人中招，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我不想說，這是一種桃色陷阱，這則新聞裡的老人就一定是陷入了。可一旦陷入，你若給他們指明這是陷阱的話，他們一准罵你不懂人生，不懂愛情。由於所謂的「癡情」，他們不說自己被「愛情」纏住，只說是「精神伴侶」。沒有外遇的時候，他不覺得與原配沒有「共同語言」，以致「無話可說」，一旦得到「精神伴侶」，所有的不快就都來了，且是那個共同生活了數十年的婚姻造成的，早年結婚匆促，夫妻捆綁的結果。
這種遺憾，這種折磨，不是一言能盡的。他埋怨她，她也對他的所作所為有所看法，非常鄙夷。都說婚姻一如城堡，其實沒有什麼城堡真的固若金湯。外遇，總歸是情感的大敵，哪怕是維持了幾十年的婚姻。最終的結局，一個是埋怨過後又心軟如絲，一個說到做到絕不留情。於是一樁不同尋常的婚姻糾紛，登上了擁有數億人可觀的網絡新聞，令人惋惜。
想起我的一個朋友L。L本和R是同學，是好友，可近些日子不知怎麼R同學很怕見他，不是因為他太自私，太落魄，而是因為這些日子他話太多，且有些神經質的嫌疑，像魯迅筆下的男版祥林嫂。原因是他離婚了，而且十幾年前就已手續完備，只是近來好像大夢一場，醒來方才有所發覺似的，逢人就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裡的「她」，是他後娶的妻子。
他的前妻是我的舊同事，很久以前我們曾經共事過，後來她調動工作，便再沒聯繫。印象中她貌不驚人，平時很少言語，是一個喜歡素衣簡行的人，行動起來總是靜悄悄的，誰也不去打擾。
她就這樣不打擾別人，也不被別人打擾地結了婚，和我們都不了解的L，生育了一個女兒，後來二人雙雙下海，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事業順風順水，生活水平比以前翻了一倍。就在這時，外遇出現了。又過幾年，二人離婚了。離婚的理由，也是那句「當初不了解，沒有共同語言」，措詞和手段都很一致，很一般。
只是這樣的日子不多，離婚後，由於那個女人生活作風太差，他的金錢和精力一次次被透支，他不得不到處高息借貸，以維持女人奢侈的生活。由於身負巨額債務，逼債的人天天上門，他不得不出門躲債，恰好給家裡的女人留出了逍遙自在的空隙......
可能是生活不太規律，導致他小病不斷，漸積成大病，好不容易治癒，又染上各種難以治癒的習慣，從那時起，女人再也不和他同居，也沒有了以前所謂的夫唱婦隨，還「大度」地打電話找到L的前妻，試圖把這個多災多難的男人推給她照管。從此之後，又一樁婚姻不存在。
作為她的前夫，肯定是，痛苦地想起了以往那些美好的日子，他把這些日子收攏來，變成了嘮叨。每一次嘮叨，都必與他的婚姻有關，與他的病況有關。卻不想，所有的同學、朋友，都躲着他，誰都不想聽他的嘮叨。而在他的前妻那裡，我們聽到更多的是，她老了，熬了這麼多年，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糾纏。而在他的心裡，也許仍在祈禱，被他拋棄了這麼多年，她仍然還愛着他這個負心漢。
其實我們知道，兩段婚姻，都像碎了一地的瓷片，每一段都閃閃發光，卻難以拾揀。
很喜歡一個有關愛情的故事。這個故事是很久以前一位長輩講給我的。它不是電影，也不是文學，可它卻那樣美好，在那位長輩的講述中，極富傳奇色彩。她敘述着事情的整個經過，時而低頭垂淚，時而仰頭歎息。她用這種方式，強調着這個故事的真實。
昔日，在她任課的那所學校附近，住着一位年輕的代課教師，父親早去世了，家裡只有母親和幾個兄弟，家境十分窘困。貧窮從門外進來，愛情卻沒有從窗口溜走，命運讓他遇上了另一位年輕的教師，她動心了。都說，他不可能順利娶她，她的家庭也不會允許。果然，消息傳出沒幾天，他便承受了來自她家庭的壓力，過了好幾年苦戀的日子，由於她的強烈抗爭，他們才得以結合，共生育四個兒女。
六十多歲時，她因病去世了，他為她購買了一處環境幽靜的墓地，把她葬在那裡，然後在墓地周圍種上了花，是各種各樣的玫瑰。每當想念她的時候，就去打理一下墓園，澆灌一下周圍的玫瑰，漸漸地，成了一片美麗的玫瑰園。他用這樣的方式懷念着她，紀念着她，直至生命老去。
這個故事我聽過幾十年了，算來，這位老人也應有七十多歲。但我每次回想起來都由衷地敬佩，並生出淡淡的感傷，為這樣一份忠貞不渝的愛情，也為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裡的人物。我彷彿看到那位默默無聞的教師，教師早逝的妻子，還有那座種植着愛情玫瑰的墓園。我不是說愛情必須就始終如一，只是我們許多安然活着的人，無一不為專情的婚姻而努力。
席勒說：「真正的愛情是專一的，愛情的領域是非常狹小的，它狹小到只能容下兩個人生存；如果同時愛上幾個人，那便不能稱做愛情，它只是感情上的遊戲。」關於愛情和婚姻，許多人都有自己的見解，而我卻認為，真正的愛情，並不一定是他人眼中的完美匹配，而是相愛的人彼此心靈的相互堅守，相互契合。面對現實的人，可能更有機會擁有一份健康、完美的愛情，乃至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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