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盈慧
朋友到台灣探她留學的弟弟歸來,談起見過的教授,幽默說了一句:「看教授們的儀容,可真嚇人呀!」
什麼儀容呢,她津津有味形容物理學的教授一把亂髮,十足愛恩斯坦 / 科技教授如何不修邊幅 / 國學教授跑在外邊,人家還以為他是幹粗活的老漢。不過最後補充了一句,女教授倒儀容整潔,可是其中也有裝扮過分得像藝員。
朋友顯然少見多怪了。她大概看得太多舊日的影視劇集,劇中角色的形象:畫家一定頭戴冬菇椗的畫家帽 / 探長一定咬個半弓型煙斗,男教授必然一身光鮮,女教授總是端莊得像修女,都是今日已消失的上世紀舞台形象。
最近給我們上過課的哲學教授便貌不驚人,第一眼看去同樣嚇人一跳,不是嗎,進入課室時像落荒逃來的旅者,滿臉鍾馗于思,左肩一個漲得滿滿的紅色大布袋,右肩一個漲得滿滿藍色購物袋,轉身時還看到他有個大背囊。看他踉踉蹌蹌那個樣子,同學們差點忍不住笑。可是當他上課時解下紅袋藍袋,看到裡頭塞滿大大小小不同類型的中英文書,才知道他帶來的原來是「 流動書櫃」。等到他坐上講壇,一本正經開腔,不到三分鐘,魅力便散驚四座,同學們都為他鏗鏘的聲調和風趣的引喻着迷了,落荒的旅者登時像蚌開了殼露出閃亮的珍珠,大家始領會到學問的真正風采。
終於就了解到教授們之所以不修邊幅,不重儀容,甚至社交談話表現得那麼木訥,正可愛在每天全天候在思考本身的專長;對他們來說,幾乎連吃飯洗澡的時間都想省下來,研究學問,真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半寸光陰都不想浪費,哪會肯白花時間用這個那個染髮水護髮膏整理頭髮;怎樣刮個紳士一樣漂亮鬍子,自然更不會講究什麼潮流美服。至於較有成就的男教授多過女教授,與兩性才智高下無關,女士們不忍忽視儀容少做工夫,平心說,也是女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