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盈慧
與幾個舊日電視台編劇朋友聚會,各自談到她們編劇生活時,印象中好幾個編審,都有他們不同的奇行和笑話。
甲編審建議開拍《紅樓夢》,本來照理最自然不必提什麼意見,大家都知道應該主動先去讀讀原著,可是編審大姐也許擔心讀一百二十回的古典小說,花費太多時間,會影響工作進度;還是怕大家看得不耐煩,她審閱時也因書中枝節太多而無從捉摸。
反正《紅樓夢》故事從黑白到彩色,每個年代都有電影拍過,為了做到多快好省的效果,就來個急就章,於是索性提議大家參考某甲大導和某乙大導之前的同名作品,人家分場情節有了,工夫便易做得多,也就難怪為什麼所有名著改編的電視劇,經過幾代同名影片洗禮,裡頭充滿某甲某乙大導的二手藝術基因,也像後期《紅樓》劇集一樣,清淡到曹雪芹高鶚的味道都蕩然無存,就是這個原因了。
往後一個笑話,出自另一個編審主編的古裝劇集,趣在其中一個編劇對白中寫的一句「我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伯仁筆誤寫成白人,編審大哥皺起眉頭說:「我哋呢部中國古裝劇,裡頭邊度有白人?」妙在他同樣沒有醒悟出錯在「伯仁」兩個字。
電視古裝笑劇更加天馬行空,幾乎編審們都有共識,紀曉嵐、陳夢吉、倫文叙,甚至差利卓別靈不同時代搞笑人物的趣事炒埋一碟不在話下;至於歷史劇集,不同時代歷史人物的故事更加隨意張冠李戴;偵探小說的亞森羅蘋和松本清張都是救星,不同質地的布料都可供剪裁使用,怪不得有人笑說電視編劇流水作業活像車衣了。
時代背景顛倒也是肥皂劇一貫即食「執藥」本色。趕貨編劇組但求好做工夫,觀眾又不計較劇情通與不通,大家馬馬虎虎看得嘻嘻哈哈收視率便高企了,上頭滿意慶功宴有了着落,台前幕後便皆大歡喜。事實上很少人會想到,水上扒龍船,岸上有人見,劇集是否製作認真,總瞞不過一些高水準的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