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Maria患有自閉症，但夢見自己是一隻鹿。早前《你的名字》大熱，本來男女生通過夢境交換身份是個頗有趣的題材，如果由此描繪兩性之間如何互相認識和建立關係，應該是個可愛的故事。可惜這些片段像MV般一閃而過，然後走上穿梭時空和災難求生的套路，就難免有點可惜。沒想到這份遺憾，竟然由匈牙利電影《夢鹿情緣》彌補了。
男主角Endre人到中年而且左手殘廢，早已習慣獨自生活。女主角Maria患有自閉症，不懂與人相處。一次偶然機會下，兩人發現與對方發着同一個夢。夢中二人化為鹿，在森林中相伴相隨。這段奇異的連接成為二人相處的契機，聯繫兩顆同樣受到現實牽制的心靈。
電影最感動之處，莫過於描述自閉症少女如何積極學習與人溝通。每個小動作背後都充滿考慮和勇氣，每次自言自語都是表達的訓練。一次舉重若輕的拒絕，可能已經是難以承受的打擊。與Ender和Maria現實中的窘態相比，更見夢中冰湖的恬靜空靈。雌鹿雄鹿舉手投足、追追逐逐，乃至最後消失於森林，同樣別具象徵意味。
電影另一個細緻的設計在於以屠房作為故事背景，當中滲入不少屠宰牛隻的真實場面。不過電影似乎無意進一步討論人類進食動物的道德爭議，而是從夢中之鹿的隱喻，探索人的動物本性。何以夢中的是鹿不是人？又何以兩人發着同一個夢？或許表示的正是當人屠宰動物之時，人本身亦不過是動物一種。牛、鹿、人，本來就沒什麼差別。只有擱下現實的制約，在夢中回歸原點，才能感受樹林深處的山川自然。而最容易如此靈魂出竅的，莫過於身心俱疲的那兩個人。
莊周夢蝶的故事大家都聽過，也不止一次搬上大銀幕。《夢鹿情緣》作為一個「莊周夢鹿」的故事，呈現的並非難分真假的現實與夢境，而是道家萬物齊同的出世之道。
夢中之鹿或許無法問及對方的名字，但其實亦無這個需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靈魂伴侶，又豈能簡單只靠一個名字？又或許，一切語言都派不上用場了。■文︰鄺文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