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榮
大明湖公園的辛稼軒祠堂，距離煙波浩渺的明湖水只有幾步之遙；趵突泉公園的李清照紀念堂，和淙淙有聲的漱玉泉僅僅一牆之隔。濟南的這兩處名勝，穩居風水寶地，歷史沉澱豐厚，本人有幸都參觀過，也曾作文以記之。就在昨天，我在五龍潭公園遊玩，誤打誤撞又看到了秦瓊祠。對於秦瓊這個人，我可是仰慕已久，此時不去拜謁，更待何時？
五龍潭是濟南市區的四大泉群之一，是由潭、池、溪、港等景觀構成的園林水景園，此處名泉密集，質樸野逸。秦瓊祠坐落在此處，正所謂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祠堂在公園西北方向，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大門外建有影壁，和園內的正殿、東廊、西廊圍合成一個完美的空間。
進了大門，首先看到院落中軸線上的一架碩大的三足鼎，鼎高2米多，沿鼎外圍鑄有「忠、孝、義、勇、信」五個大字，這種「五字鼎」比較珍稀，古往今來，能配上這五個字的名士實在不多。秦瓊的一生，頂天立地，光明磊落，這五個字恰恰是對他的最精準概括。
五字鼎北十米外，是供奉秦瓊塑像的正殿。秦瓊像高3.6米，戎裝扮相，手持令節，威武莊重。我剛踏進祠堂的時候，適逢一對老夫妻跪在蒲團上，向著秦瓊像拜了三拜。態度如此虔誠，可見秦瓊的人格魅力，已經在老百姓中形成了深遠影響。頓時，我的心中升騰起一股崇敬之情。
正殿許多壁畫，壁畫內容是體現秦公戎馬倥偬的代表性事件。塑像左右架子上，各種古代兵器有序陳列，尚武之風撲面而來。祠堂內的展櫃擺放了一排畫本。忽然，我眼前一亮，展櫃裡的小畫書不正是《秦瓊賣馬》嗎？連封面都是那麼熟悉呀！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我買過一本叫《秦瓊賣馬》的小畫書。這本小畫書圖文並茂，我連續看了兩遍之後，被一位高年級同學借走了。那位同學遲遲不還，我着急前去討要，說：「把《秦瓊jing賣馬》還給我吧，我還想再看一遍呢！」同學笑着糾正了我的讀音：「那個字是瓊瑤的瓊，不念jing。」如今，我的小畫書已經消失在蒼茫的歷史空間裡，同樣的小畫書卻近在眼前。真想取出小畫書，再看上一遍。無奈，玻璃櫃是封閉的，只能觀看封面，不可觸摸內裡，只得望櫃興歎一番。
看着其他展櫃裡那些形態各異的門神畫，我的思想迅速穿越到《西遊記》第十回。話說，唐太宗脈氣不壯，噩夢繁多，夢裡鬼神出沒，大肆騷擾，以致無法安眠。太宗命尉遲敬德和秦叔寶（秦瓊）守夜伴駕，兩位將軍各取披掛，執金瓜斧鉞，侍立門旁，結果一夜無事。兩位將軍為了讓太宗睡安穩，一連幾夜都在站崗。唐太宗畢竟是明君，不忍心讓部下天天勞累。於是，召來丹青妙手，照着兩位將軍，畫了真容，貼在門上，居然也十分管用。此事流傳到民間，百姓們爭相效仿。從此，二將軍千年稱戶尉，萬古作門神。
做門神，只是神話傳說，秦瓊並非不食人間煙火。我對秦瓊的了解，還來自於電視劇《隋唐英雄傳》。這部劇是2003年播出的，該劇飾演秦瓊的青年演員黃海冰英俊瀟灑，演技出眾。飾演李蓉蓉的內地女演員童蕾氣質脫俗，溫婉清麗，和劇中的秦叔寶宛若一對璧人。秦叔寶救了成公李渾之女李蓉蓉，二人患難與共，惺惺相惜。歷經磨難之後，李蓉蓉嫁給了秦叔寶。秦叔寶和羅成、程咬金、單雄信等瓦崗寨英雄好漢們衝鋒陷陣，威震天下，最終輔佐李世民成就大業。他們的英雄事跡感天動地，可歌可泣。秦叔寶的一生，歷經大小戰役200多次，身上刀傷無數。幫助李世民打下江山不久，他就到了烈士暮年，因傷病復發而過世。如此功臣，豈能遺忘？唐太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秦叔寶位列其中。
秦瓊是濟南人的驕傲，也是五龍潭公園的驕傲。五龍潭是濟南赫赫有名的大泉池，它流傳着這樣的一個傳說：「唐玄宗末期，朝政荒廢，奸邪橫行，秦瓊的兒子對朝廷的腐敗心存不滿，也曾大放厥詞。不料，被小人舉報。玄宗盛怒之下，派人來濟南緝拿秦瓊兒子一家。朝廷鷹犬快到秦府的時候，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五條巨龍騰空而起，倏爾不見。隨即秦府塌陷，塌陷處形成凹坑，清泉湧出，秦府頓失。」
那一池潭水，就是現在的五龍潭。對於這樣的說法，很多人質疑。1982年，濟南市園林局工作人員對五龍潭進行清理時，曾發掘出唐石碑，上書「唐左武衛大將軍胡國公秦叔寶宅」。傳說或許有添油加醋的成分，這塊石碑至今保存在園內，最能證明五龍潭曾經是秦瓊府邸。既然是秦瓊的故宅，園內建造秦瓊祠那更是理所應當，秦公泉下有知，也會感到欣慰的。
隨後，我又看到一些記載秦公生平的文學典籍。等老夫妻跪拜完畢，起身離開，我踱步到秦公像那裡，學着樣子跪拜下去。忽聽得院內有人唱京劇《秦瓊賣馬》，唱詞曰：「店主東帶過了黃驃馬，不由得秦叔寶兩淚如麻......」無論是秦瓊賣馬，還是楊志賣刀，這都是英雄到了困境，不得已而為之。英雄事跡，已然打上了悲壯的標籤，京劇唱腔運氣酣暢，以情帶聲，更是讓人唏噓不已。
走出大殿，尋找聲音來源，原來是一位老者。看來是京劇愛好者，睹物生情，情不自禁吼了兩嗓子。以秦公的品格，不會怪罪有人攪擾了他的清修吧？悄悄離開祠堂，回望幾眼，只見祠堂周圍秀木環繞，氣韻生動。很自然地想起杜甫的《蜀相》詩，也就不揣淺陋，掠人之美，吟了以下幾句：秦公祠堂何處尋，五龍潭邊柏森森。映階枯草已秋色，林間飛鳥送佳音。披肝瀝膽忙國事，氣吞山河表忠心。功成名就隨風去，英雄氣概蕩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