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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點滴:煤油燈的記憶

2018-10-27

■ 羅大佺

煤油燈是農家用來照明的日常用品,現在幾乎看不到了。煤油燈由燈柱、燈管、燈芯和煤油組成。燈柱是一個橢圓形的小瓶子,小瓶子不高,農村人用它形容家裡娃兒的幼小時常說「我家燈柱子高嗎也是個娃兒嘛。」燈管是一根又圓又細的空心鐵皮管,鐵皮管三分之二高的地方焊茪@塊和瓶子口一樣大小的圓鐵片。燈芯是用細綿帶或棉花搓成的捻條。這些東西備齊後,把燈芯穿進鐵皮管裡,用煤油浸潤後,上面露出一點點,放進小瓶子裡,倒進煤油,用火柴點燃燈芯,一盞煤油燈就這樣被製作成了。

煤油燈的燈芯快燃盡時,母親就用縫衣服的鋼針把燈芯再挑出來一點。母親是不會把燈芯挑得很大的,因為挑大了費煤油。煤油燈的光焰雖然不大,但可以照亮一間屋子。煤油燈下,老人可以摘b剝蒜,婦女可以做針線活,小孩可以做作業。鄉村的夜晚一片漆黑,不遠處那忽明忽暗的光焰,就是農家屋裡的煤油燈在閃閃爍爍。

煤油燈怕風,風吹茪F就會熄滅。所以煤油燈一般是放在屋子裡用的。但那時候沒有電燈,燒水、做飯、餵豬餵牛都用煤油燈,豬圈和牛欄在廂房後面,晚上餵豬餵牛時一個人提潲水或揹草料,另一個人專門為他點煤油燈照明。夜風吹來的時候,拿煤油燈的人得用一隻手遮在煤油燈上方,免得煤油燈被風吹熄了。一個夏天的夜晚,正值栽秧的季節,母親要我去看看秧田裡的水灌溉到位沒有。家裡的電筒被三姐到磨坊打乾豬草拿去了,我只好點虓悛o燈出門。夜晚的涼風不時吹來,我邊走邊用左手遮在上方,埋蚗Y慢慢向秧田走去,燈焰一閃一閃,把左手的手板心都烤得隱隱作痛。走茖拷荂A忽然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向我撲來,我嚇了一大跳,剛要驚呼,風兒住了,抬頭一看,原來是田埂上一顆大樹的影子在晃動。從此後,我再也不敢拿虓悛o燈出門了。

那時候的煤油很珍貴,花錢不說,還得有縣商業部門的供應票。為了省油,一般農戶家裡只製作兩、三盞煤油燈。有的家裡甚至只製一盞。那時候農村的晚飯叫「夜飯」,要很晚才吃。一般是晚上七、八點鐘才開始做飯,九、十點鐘開始吃飯,飯後餵了豬、牛,才上床睡覺。做飯的時候煤油燈放在灶台上,吃飯的時候煤油燈放在飯桌上,上廁所的時候煤油燈放在豬圈柱子上,於是煤油燈成為家裡移動的光明。有一盞煤油燈例外,那就是有讀書娃兒的家庭,讀書娃兒晚上做作業時用的那盞煤油燈,是不會去給他動的。但母親會把燈芯挑得很小,那樣省油一些。

1983年的夏天,剛剛初中的我,因為在家鄉洪雅縣文化館主辦的《群眾文化》報上發表了幾首詩歌,萌生了當作家的夢想,每天晚上在煤油燈下讀書創作,寫到深夜。一向對我做作業時使用煤油毫不吝嗇的父母忽然有了怨言:「書都沒有讀了,還做什麼作業喲,你以為那煤油是不花錢買的喲?」看到村裡那些年齡和我一般大小,成績和我不相上下的小夥伴們還在復讀,準備去考取能夠吃上「皇糧」跳出農門的中專中師時,我的心裡一直很難受。父母埋怨的話語讓我想發火。但看看家裡的貧窮,想想年老的父母,我又壓下火氣,噙茞花吹熄煤油燈鑽進了被窩,以致母親做好夜飯前來叫我出去吃時,我也賭氣地不去吃了。父親見此情景,只好同意我繼續使用那盞煤油燈。著名農民作家浩然先生為我寫的一篇序文裡描述我初學寫作的情景時寫道:「羅大佺同志白天參加田間的生產勞動,晚上在沒有電燈的情況下,在煤油燈的照亮下進行寫作練習。」浩然先生知道我曾經在煤油燈下艱苦寫作,不知道的是那時候就連那盞練習寫作的煤油燈,也是我通過抗爭爭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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