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飛 全國港澳研究會理事 港區重慶市政協委員
1月26日至30日，是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重慶市第五屆委員會第二次全體大會的會期。筆者榮幸地作為港澳特邀政協委員，能夠有機會參與其中，近距離觀察和接觸內地參政議政的體制運作，乃至近距離與當地市委、市政府一把手和其他官員進行對話，收穫匪淺，感受良多。記得在去年同一時期召開第一次全體大會後，筆者已經在本欄撰寫過兩篇文章，分享對內地政協體制運作的一些非常微觀的觀察，以及比較香港諮詢架構運作和內地政協參政議政運作的不同之處，這一次大會之後又有了一些新的體會，特此再與讀者分享之。
首先是實事求是的工作態度和沉着冷靜的戰略定力。無論是市委領導人與政協委員的談話，還是市政府提交給市人大的政府工作報告，都毫不諱言在當前國際經濟競爭加劇的環境下，本地的經濟指標出現下行的情況。雖然重慶市本地生產總值達到兩萬億元人民幣的水平，但也實事求是地認為，與東部發達省市仍有差距，仍然需要努力發展。特別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市委市政府領導人一再強調，目前6%的經濟增長即使比以往調低了，但也要「擠掉水分」，確保經濟統計的可信度。
在國內外種種因素作用之下，內地經濟發展乏力，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領導部門如何表述這個事實，卻是一門不容忽視的管理藝術：如果全然不作提及，固然予人迴避問題的不良感覺；但是如果只是平鋪直敘式表述出來，而毫無提振信心的舉措，那麼等於讓乏力的經濟百上加斤。中國人從古至今講究「為政者慎言」，不會像西方政客那樣信口開河大嘴巴，就是因為深刻地認識到這種官方表述具有放大傳播規模和影響社會預期的重要原理，故此才特別強調要實事求是 -- 不但要「說事實」，同時要「求大是」，讓社會在了解實況的基礎上，同時能夠做出提振信心的新舉措。
接着談談在新舉措方面的觀察。一言蔽之，要作出既符合中央領導人對重慶市的定位和要求，又符合當地實際情況的高端決策。從去年由總書記習近平主持召開的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和習總書記來重慶視察的指示來看，中央對重慶的定位是既要作為長江流域經濟帶的上游發展重心，又要切實保護好重慶的青山綠水大好環境。這是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內涵，不能走過去那種為了追求高速發展而犧牲環境的老路子。從市委領導人的發言來看，重慶市委市政府非常準確地定位了符合中央戰略決策要求的高質量發展之突破口 -- 生態產業化和產業生態化。簡單來說，前者要發展綠色產業，使得環境保護不僅僅依靠行政力量來監督完成，同時借助發展的誘因、市場的動力來達到更好更大的效果；後者則指借助大數據、網上電商等高新科技力量，不僅加大工農業發展的升級和效能，同時達到可持續發展的環境保護要求。
認清自身特點科學決策
如果從公共行政決策學的角度來審視這個發展定位決策，會讓人有一種擊節讚賞的感覺。市委領導人很清楚地指出重慶這個直轄市與其他直轄市的重要區別，就是重慶市的農村所佔比例要比其他直轄市要大，因此發展重慶就繞不開發展重慶的農村，農村發展了，重慶才談得上發展了。同時，重慶是新中國建國以來一個非常重要的工業城市，汽車與能源工業基礎雄厚。在這個既要發展農村，又要發展工業，更要保護青山綠水好環境的綜合目標要求之下，生態產業化和產業生態化的重大發展決策和舉措應運而生。做項目規劃管理和營運研究（Operational Research）的人一定知道什麼叫做「線性規劃」（Linear Programming），農村發展、工業發展和環境保護相當於線性規劃的目標設定和約束條件，而生態產業化和產業生態化則是在此目標和約束之下的「最優解」（Optimisation）。
經過這次政協會議，筆者一下子又明白了內地所說的決策科學化的具體內涵。對內地政治體制的運作實況，真的需要摒除成見，靜下心來作微觀觀察，才能洞悉其管理藝術與科學決策的有效性和有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