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輝 香港資深出版人
不知不覺,婷婷生下輝仔已有半年。由於這是頭一胎,所以什麼也是「新手牌」(沒經驗)。這天她的父母到訪,甫坐下,婷婷就拉着媽媽說這說那,當然話題都離不開「湊B」(育兒)。
婷婷:阿媽呀,好多人半歲都唔使用尿片喇;輝仔仲係好似出世「無耐1」咁,一日要換成四五次;尿片唔使錢,仲有唔煩㗎?
婷婷母:半歲仔就應該可以「勒2」佢屙個囉喎!
婷婷:仲好講,一「勒」佢就喊到「啡啡3」聲,真係「冇晒佢符4」!阿媽有乜計呢?
婷婷母:「勒」嗰陣,有冇講「屙薯薯」呀?
婷婷:冇,不過我有講「屙尿尿」喎!
婷婷母:以前我一講「屙薯薯」咋,你就......
婷婷:阿媽,你咁叻,示範一下嘞!
婷婷母:輝仔、輝仔,「屙薯薯」、「屙薯薯」、「屙薯薯」......(輝仔不但沒有尿尿,還嚎哭起來)
婷婷:以前得,係「撞彩5」啫,哈哈......
婷婷母:唔會㗎,點解今次失靈嘅?
婷婷父:等我嚟試下喇!(把輝仔抱了過來)......輝仔、輝仔,「屙豬豬」、「屙豬豬」(說不到第三聲,輝仔已尿如雨下,婷婷兩母女不約而同的鼓掌。)
婷婷:乜得換咗講「屙豬豬」,佢就即刻收到嘅?
婷婷母:死老嘢,我生咗八件,你從來都冇幫手湊下個喎!乜得你今次咁醒呀?
婷婷父:冇,聽你哋成日叫輝仔做乜嘢「傻豬豬」、「朦豬豬」, 咁我咪試下講「屙豬豬」囉,鬼知一噏佢就屙到「薯薯」聲咩!
婷婷母:好嘑、好嘑,下一步就係「勒佢屙屎」!
婷婷:咦,阿媽,咁「勒」嗰陣講乜好呀?唔係講「屙屎屎」咁難聽呀嘛?咦,講起都覺得臭!
婷婷母:一般會講「屙臭臭」或者「屙唔唔」。
婷婷父:你哋講乜「屙臭臭」、「屙唔唔」呀!唔知係咪輝仔又收到,連屎都屙埋出嚟嘞!
婷婷:阿媽,好有效噃,畀個「like」你吓!
婷婷母:唔係咩呀?阿媽話晒都湊大你八隻嘢!
人們常說,包括我們廣東人,多認為廣東話言詞粗鄙,不像普通話出口也可成文。比方,說到「小便」,廣東人會說聽來刺耳的「屙尿」,普通話則會用用字優雅的「排尿」、「撒尿」和「尿尿」。筆者可告訴大家這個觀點只是在某程度上成立而已。據《康熙字典》,「屙」,讀「柯」,上廁,所以「屙」可作大小二便的意思。在浩瀚的漢語詞庫中,廣東人很多時會選取或多用某些字詞,不知就裡的人們只是認知不足才會有此惡感。
以下是中大「人文電算研究中心」建立的《漢語多功能字庫》對「尿」字所收錄的解說:
清廣東番禺人指出,「尿」有個讀「綏/衰」的俗音。此音對應今天粵語俗呼「尿」為「syu4/薯」),尤其在呼喚小孩撒尿時,會說「屙薯薯」。
閱後,筆者的第一個感覺是,「俗音」不是坊間很流行的讀音來嗎?從以下的例子,讀者可感受一下「俗音」是怎回事:「掣肘(制走)」俗讀「制爪」、「曝光(僕光)」俗讀「暴光」、「探索(saak3)」俗讀「探朔(sok3)」。恕筆者淺薄,「衰」作為「尿」的「俗音」真的從沒聽過。就此疑問,筆者馬上翻查被公認最具權威性的《現代漢語詞典》,發現「尿」有個口語讀音「suī」(音近「衰」)。以此音,「尿」作名詞用,義同「尿」(niào),如:「尿(niào)了一泡尿(suī)」,廣東人則說「屙咗一篤尿」。由此看來,廣東話取用這個普通話的口語讀音並無多大意義。還有,徐公並無說明此別音僅限於名詞。至於續後的解說,姑勿論「撰稿人」的身分有多高,所提出在讀音上「衰」與「薯」的關連亦見牽強。
嬰孩尿尿時所發出的聲音近「薯」,且人們對嬰孩說話時多用疊詞,如把「屙尿」讀成「屙尿尿」,因而有「屙薯薯6」的叫法。久而久之,嬰孩對「屙薯薯」這三個字產生了「條件反射」(Conditioned Reflex)--聞此聲而立尿尿。後來,不少父母把嬰孩看成可愛的小豬,同時「薯」通過以下音變可讀成「豬」:
薯/syu4→書/syu1→豬/zyu1
於是乎便將「屙薯薯」叫成「屙豬豬」了。
「薯薯」是尿尿時的聲音屬普通常識,試問怎可拿這個象聲詞的讀音來作為「尿」的別音呢?如果可以的話,筆者相信:
以「豬」作為「尿」的別音亦未嘗不可
(構想來自另一叫法「屙豬豬」)
為此,閱讀資料時,讀者要多加思辨--配合人生經驗及常理去判斷,毋盲目相信「權威」。
當嬰孩習慣了「屙薯薯」這個「屙尿」時的信息時,說「薯薯」也會自動尿尿的,但光說「豬豬」理應不可以罷!
「屎」是臭的,有人給了「屎」一個雅稱--「臭臭」。就是這樣,人們就在對嬰孩發放「屙屎」的信息時說「屙臭臭」了。
至於「勒屙屎」,難度比「勒屙尿」為高,如非本身有所急,一般需要點時間和耐性。如大人希望嬰孩大便,會重複地說「唔唔」,因此聲有助嬰孩使出勁兒把大便排出,嬰孩有時也會跟着說「唔唔」。久而久之,當嬰孩接收到「屙唔唔」這個信息時,大便自然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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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無耐」指沒多久;「耐」讀「耐6-1」。
2、「勒」有用手兜住屁股的意思;其本字是「絡」, 是通過以下音變而得:絡/lok6;變韻母→勒/laak6
3、「啡啡」讀「fe4 fe2」。
4、「冇晒佢符」指拿他沒法子。
5、「撞彩」碰上運氣。
6、「屙薯薯」也會讀作「屙薯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