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香港馬拉松。 香港文匯報資料圖片行財部 楊曉冬
1997年，我還是一名初中生。那年7月1日零點，我和家人一起收看香港回歸的實況轉播。米字旗緩緩降落後，中國國旗和特區區旗隨着零點時刻的到來冉冉升起，整個儀式和過程國歌嘹亮，莊嚴肅穆。22年前，香港於我，是一個只在電視機裡看到過的小島，她是那樣的燈火輝煌、精彩紛呈，但遙不可及；22年後，2019年的2月17日的清晨，香港於我，是一條42.195公里的賽道，是一段需要耗費數個小時才能完成的旅程，她是如此的人聲鼎沸、群情激昂，但真實可觸。
2019年度香港馬拉松，我來了，我告訴自己。「10，9，8，7......1，嘟──」隨着主禮嘉賓摁下發令槍，我隨着人群一起越過了出發拱門。
早就聽說港馬很難跑，最大的特點就是坡多、路陡、起伏大，在馬拉松圈內被跑友冠以「亞洲最虐賽道」之稱。果不其然，沿着彌敦道剛起跑幾公里後，就開始爬坡上橋，周圍的每一位跑者包括我都開始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港馬用這樣一種現實告訴我，這肯定是一場感官刺激最強的賽事。
或許是之前訓練的強度不夠，隨着坡度的延伸，每一次上坡，我的雙腳都帶着一種無力感，心率加快的同時，速度也在不斷降低，整個身體像是在做機械運動。「不會就這樣崩潰吧？」我第一次在跑馬拉松的過程中有了這樣的疑問和不自信。但隨着下坡的開始，我又頓感腳下生風，像是滿血復活，步伐又重新的輕快起來。這難道就是那些資深跑者深有體會的所謂超越「撞牆期」的體驗？
大橋過後就是隧道，整個「畫風」隨之變得截然不同，剛才還勁風拂面，下一秒就好似進入了密封桶。隧道還很長，越往裡跑，越感覺裡面空氣潮濕悶熱，猶如置身於桑拿間。加之隧道特有的回音效果，我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在有節奏地迴蕩着，自己和周圍跑者沉重的呼吸聲、腳步聲交織在一起，譜成了一曲韻律奇特、催人奮進的協奏曲。慢慢的，隨着前方越來越光亮，我終於跑出了隧道，空氣也變得新鮮暢快起來。
你以為這就完事了嗎？才不是！如果只爬一座大橋、穿越一個隧道，幾乎所有跑者都能堅持，但港馬的「虐」就充分體現在不止一座橋或者隧道，這就是讓眾多跑者一直津津樂道、望而卻步、但一旦踏上征程卻豁出全部體能也要盡力征服的「三橋三隧」！這樣的賽道安排，使得橋面和隧道、爬坡和下落、上天和入地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起起伏伏，一如人生，喜悅有時，煩惱有時。亦如一座城，閱盡繁華與滄桑，前進的方向卻始終堅定，因為不管距離有多遠，目標就在那裡。
就這樣一直奔跑着。終於到了35公里左右，還面臨最後一個隧道--西隧。我差不多是半跑半走、「掙扎」着鑽出了隧道，然後又繼續拖着雙腿，爬上天橋一路向東。當跑過會展中心，進入繁華的銅鑼灣鬧市街區，此時我已幾乎耗盡全部體力，每邁一步都感覺腳有千斤重。正當感覺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突然間一句充滿力量的「加油！」聲灌入耳朵！仔細一看，原來是兩旁熱情的觀眾在大聲呼喊，有的伸出雙手與你擊掌，更有拿着美味食品供你補充能量，我頓時有一種被當做英雄凱旋而歸的感覺，忘記了身體的疲憊。一邊感受着觀眾的歡呼和鼓勵時，終點也就不知不覺近在眼前了......
衝線！繼而平靜。
22年前的1997年，第一屆港馬開跑，路線設置為從香港跑至深圳。比賽從上水出發，跨越落馬洲再到深圳結束，象徵着香港回歸祖國的歷史性時刻，當時共有1000多名跑者參加。22年後，港馬已經成長為亞洲乃至全球規模最大的馬拉松賽事之一，參賽選手達7萬人。雖然跑者數量眾多，賽道也不那麼寬敞，有些路段還比較擁擠，一如香港地少人多，但秩序井然，所有人都拚勁十足，目光堅定，眼裡只有終點。這個城市的強大基因，已經真真切切、完完全全地烙印在了香港馬拉松賽事上。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期待明年的港馬再見！在經歷了「亞洲最虐賽道」之後，我更堅信，在前進的路途中，上下起落又如何，只要有堅定不移的目標、永不言敗的信念，無論在多局促的賽道上，總能綻放出最燦爛的生命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