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輝
暮春時節,全國各地雜文學會第33屆聯席會在「文獻名邦」--福建莆田召開,近百名與會代表乘車穿過刻有「慶曆肇基名邦丞相第,蟾宮折桂文獻狀元坊」對聯的「陳丞相里第」牌坊,在玉湖祖祠廣場古樸莊重的「玉湖大戲台」上座談。之後,參觀「玉湖陳氏祖祠」與「城隍廟」。
位於莆田市荔園路1026號的玉湖陳氏祖祠,原為南宋乾道年間宰相陳俊卿的故居。現祖祠除主殿與拜亭仿原樣重建外,後座增建主殿,兩側二廳堂東廳為正獻紀念堂,西廳為源流館,拜亭兩邊增建壁廊。前座擴建大門庭,兩廂分別為奉祀陳文龍的「昭忠廟」、奉祀陳瓚的「城隍廟」。1990年10月,原全國政協副主席屈武來閩調研時,題寫了「玉湖陳氏祖祠」門匾與「民族英雄」匾額,彰顯玉湖祖祠之品位與風采。1991年,仁公三十二世孫、印尼華僑德發宗親慨然捐資,重修「陳丞相里第」門坊、祖祠大廳、拜亭及祠前石板道等,明代之前石刻--「泓澄」、「狀元里」,以及 「地瘦栽松柏,家貧子讀書」、「文章魁天下,節義愧當時」等石柱楹聯,得以保存。26年前,被列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立身風景秀麗玉湖公園內的陳氏祖祠,佔地總面積1,080平方米,建築面積560平方米。玉湖陳氏始祖陳仁(1015-1064),於宋慶曆元年(1041)卜居玉湖,其四世孫俊卿(1113-1186),以榜眼及第,官至左相。他為官清廉、忠義直諫、不畏權勢、任人唯賢,是宋代著名的忠臣賢相,卒後諡「正獻」。因之,其曾祖父陳仁、祖父陳貴、父陳銑都贈「太師」、「國公」。玉湖八世陳文龍(1232-1276),係南宋狀元,拜參知政事(副宰相)。以身殉國,詔贈「太師」,諡「忠肅」。因之,陳文龍的曾祖父陳欽紹、祖父陳袞、父陳粢都贈「太師」、「國公」。這樣,玉湖陳氏便有「一門兩丞相,九代八太師」之美譽,成為莆陽的名門望族。
玉湖陳氏,「世篤忠貞」。如,有「理學廉臣」之譽的陳俊卿第四子陳宓(1171-1230),字師復、思復,號復齋。小時候,拜理學大師朱熹為師;長大後,又師從著名學者黃斡。以蔭補入仕,慶元三年(1197),調往泉州、南安監管鹽稅,主管南外睦、西外睦宗院等職。嘉定三年(1210)秋,陳宓任安溪知縣。當年,縣裡原有「經總制錢」的稅款,百姓本來已因負擔過重而怨聲載道,府衙居然還要增收補解錢。於是,陳宓遂作《辯經總制補解錢》,向上級申辯,制止開徵「補解錢」,減輕民眾的負擔。安溪百民深為感念,尊稱他為「復齋先生」,並建生祠奉祀他。而當有縣吏依慣例向他送上各種不必上繳、可自行支配的錢時,陳宓正色道:「一旦這些錢成為私有,便是贓物了。這個『慣例』,敗壞了多少賢士大夫啊!」立即下令,把這些錢歸入縣庫。
在玉湖祖祠內,陳文龍無疑是群星中最為耀眼的一顆。陳文龍原名子龍,字剛中、德剛,賜字君賁,俊卿公五世重侄孫。咸淳四年(1268)高中狀元,深受南宋朝廷器重。陳文龍仕途的「第一站」,是在今浙江紹興的越州任鎮東節度使判官。上任伊始,他發現這裡雖是魚米之鄉,卻也是皇親國戚聚居之地,歷任官員到此,在秉公處理政務時,總會遇到皇親國戚的干擾。對此,忠肝義膽的陳文龍,毫不猶豫地舉起革除政弊之劍、揮動反腐懲奸之斧,公開聲言,為官「不可以干以私」。後來,陳文龍官至監察御史。心中只有黎民與社稷的他,不負監察官的重要使命,屢屢彈劾曾經極力舉薦他、又想利用他的權臣賈似道。咸淳八年(1272),臨安知府洪起畏,在賈似道的授意下,推行「類田法」,即,用劣等公田強行更換肥腴良田,導致「六郡之民,破家者多」。陳文龍上疏慷慨陳述,終於逼迫賈似道廢除此法,黎民百姓稱讚陳文龍「乃朝陽之鳴鳳也」。宋末,深深愛國的陳文龍戮力抗元,居兵興化,豎起「生為宋臣」、「死為宋鬼」兩面大旗。因林華叛變,陳文龍被執北上。經杭州,謁岳王廟,大慟殉國,御賜「忠肅」。明永樂六年(1409),朝廷封陳文龍為「水部尚書」;清乾隆四十六年(1782)皇帝加封陳文龍為「鎮海王」。
活動期間,這次年會主辦方莆田市雜文學會會長、玉湖陳氏理事會會長陳天宇先生,微笑荍i訴我們,這些青史留名的玉湖陳氏,所以忠貞節義、愛國清廉,與其優良家風,密不可分。以陳文龍之叔陳瓚(1232-1277)為例,與陳文龍同年出生的他,雖是一介平民,卻身在莆陽,心懷天下。德佑元年(1275)春,元朝大軍沿長江東下,南宋政權瀕臨崩潰,朝廷重新起用陳文龍為侍御史。景炎元年(1276)十二月二十四日,興化城陷落。文龍被俘,陳瓚義憤填膺:「侄不負國家,吾當不負侄。」於是,他秘密部署,招募義軍,誓死抗元。景炎二年(1277)二月三十日,陳瓚趁元軍主力調離興化的時機,傾家財助張世傑,又集義軍把叛變求榮的守將林華等人活捉,收復了興化軍。斬首林華,告祭祖廟,為死難烈士報仇雪恨。九月間,元將唆都率兵一萬多人,再次攻打興化城。陳瓚率領眾人堅守,誓死守城。景炎二年十月十五日,元兵攻破興化府城牆後,拒不歸降、年僅45歲的陳瓚,被唆都下令五馬分屍。端宗嘉其忠義,諡「忠武」。陳瓚與陳文龍,史稱「抗元二忠」。
宋末,政治腐敗,元軍侵擾,天下大亂。據史料記載,家有遺風的陳瓚,時常散發糧米,以濟飢寒百姓。他說:「吾家世受國恩,當為國收民心耳。」正是玉湖陳氏的優秀家風家訓,養育出了陳文龍陳瓚這樣的民族英雄。事實上,玉湖陳氏始祖陳仁,甫從錢塘擇居玉湖,便為子孫立下了以「忠義孝慈,詩禮經書」為業的祖訓,四世祖陳俊卿為子孫制定了名聞遐邇的「陳俊卿家訓」,五世祖陳宓制定的「仰止堂規約」等,世代相傳,春風化雨,養育勸率出一代代信奉「人才當以氣節為先」的俊彥後昆。
離開玉湖陳氏祖祠多日了,玉湖陳氏祖祠門廊兩側,當地有關部門懸掛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廉政文化教育基地」標牌,不時出現在眼前。聯繫到陳文龍、陳瓚等民族英雄的壯舉廉舉,心中感慨良多,頓有所悟:愛國與廉政,並非相互孤立的,而是有內在聯繫的--真心愛國,必須廉政;唯有廉者,方真愛國。白居易有詩曰:「惟向天竺山,取得兩片石。此抵有千金,無乃傷清白。」由此推論,貪污受賄,不論數額大小,都在挖國家、地方的牆腳。以「百名紅通人員」為例,他們不論職務高低、身份如何,哪個不曾接受過愛國主義教育、哪個不知為政清廉的要義?可是,當他們狐狸尾巴行將暴露時,一個個如喪家之犬,惶惶然逃到國外。假如不是國家反腐追贓力度大,不是這些外逃貪官成了「無人可靠」、「無錢可花」、「無路可走」的三無人員,說不定他們至今還心甘情願寄人籬下呢。試問,如此這般,哪裡配得上說「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