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記憶到底有什麼作用？我們習慣將記憶埋藏在身體某個角落，讓它在海量的信息中浮沉，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找不到這一塊記憶的碎片，任由它消失。可是，在講求活化的年代將記憶收藏起來似乎會與時代脫軌。時代帶走了太多有形和無形的產物，它鼓勵我們要好好運用記憶，即使是一塊碎片，也要將它變成不同媒介給不同的人分享，也許併湊這些碎片的時候能夠尋回丟失的故事，引起共鳴。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陳儀雯
位於油麻地的藝術酒店東南樓日前舉辦了「重塑九龍」多媒體展覽，從視覺、聽覺、觸覺甚至味覺，全方位讓觀賞者身心感受四位本地藝術家眼中已經逝去的本土回憶，從各人的腦海中重塑對九龍記憶的感情。作品包括：歌手林一峰帶來的影像和音樂《世界中心繼續轉》、Deep Food的陳可兒和伍澤均的食物設計《迴旋九龍》以及Okapi Studio鄭志堅的混合媒體《末．貌》。「這個展覽的開始是從《世界中心繼續轉》這首歌引發出來的，然後它就給其他藝術家帶來靈感去創作他們的作品。」林一峰提到歌曲裡面講述了很多他對九龍以及兩個主題公園的人和事，比如說裡面的摩天輪，都是從他的角度和觀察出發去創作的，而他也同樣相信，每個人、每個藝術家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一塊記憶碎片可以提煉出新的事物。
色香味俱全的新蒲崗
利用廢棄的電子底盤和燃燒的香來創作的《末．貌》，給觀賞者展示了鄭志堅對於新蒲崗以及逝去了的啟德遊樂場的記憶。即使因為自己出生的年代沒有踏足過啟德遊樂場，但是憑着記載和圖片，鄭志堅在作品中展示了他對這個主題公園的印象。而作為一個在新蒲崗生活的人，他形容新蒲崗給大眾的印象都是一個工業區、收買舊的電子零件的地方，所以他總結了這一區的元素，創作出一個擁有工業大廈、車輛和人等的模擬社區，將新蒲崗和舊啟德的實景濃縮成一個模型，給前來的人去了解工廠工人以及居民的生活。觀賞者除了可以用眼睛去看，也可以參與在展品當中，與作品、與其他人在這個迷你的社區中互動。展品的一旁設有不同模型的元素，包括：植物、人和車輛等等，觀賞者可以隨意在模型不同的地方憑自己的觀感加進不同的植物和重塑想要的東西。「重塑一個地方不是單方面去做的，社區和這個作品一樣，每次看的時候都會有越來越多與上一次不同的元素。」鄭志堅說。要是觀賞者靠近作品，還會聞到電腦底盤過去燒焦的味道與燒香的味道融合，它們都象徵着工業區的空氣和一種氛圍。
糖膠製成九龍景物
在展區的窗邊、被陽光照得晶瑩剔透的展品《迴旋九龍》看起來很像水晶，實際卻是大人和小孩都喜愛吃的糖果，它們既是被觀賞的糖藝，也變成了可以分享的食物。糖藝的做法複雜、而且對溫度的準確度要求非常高，烹煮溫度要掌握在120度左右，然後混合所有的糖和香料，最後凝固。糖藝每次烹調出來的模樣都不一，隨着溫度、手藝慢慢改變、轉化成一個個雕像。Deep Food兩位藝術家陳可兒和伍澤均為這次展覽創作出一件件由糖膠築成的昔日九龍標誌景物，例如：荔園裡面的大象和宋城牌坊等集體回憶，將它們放在轉台上，在音樂中展示最後的風采。而最後這些「景物」會像叮叮糖般被敲碎，變成無數個晶瑩的碎片。碎片凋零散落，在萬花筒中我們用雙手扭動、用雙眼去看、用心去記住每一次看見的圖畫，最後還可以用舌頭去品嚐這些糖藝「碎片」，各種顏色帶給觀賞者不同的味道。
創作的過程形同讓我們看見香港的變遷，每一個時代裡面的「此時此刻」，人們都會花心思建構和建立，但是到了一定的期限，都無可倖免被拆除、更新，或許會從此消失，卻又有可能變成新的樣式展示於城市中。「這個展品的關鍵詞就是『轉化』。」陳可兒形容過去的建築物都會經過兩次的轉化，這次的創作她希望觀賞者能夠感受到城市幻變，每一個地方、建築或者設施都有無法逆轉的命運，而從中我們能夠重新思考對於這些事物的看法，而且她必須強調：「審美是從自己出發。」陳可兒認為即使是事物都逃不過變遷的終結，但是它們的碎片仍然可以很美，在萬花筒中每個人都可以看見不一樣的形態，過程雖然漫長、也會讓人惋惜，但是最後我們都能夠從它們身上品嚐出不同的味道。
記憶是一種力量
一共帶來九首歌曲的歌詞以及新歌曲《世界中心繼續轉》的林一峰，他憶述自己從十多年前的歌曲《雪糕車》開始就從自己的觀感去講香港的歷史故事，尤其是那些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失去了的人，歌詞會隨社會發展一路都在變。「文鑒不會記載，我就用流行音樂去寫我自己的經歷。」從小在九龍成長的林一峰，一直見證着整個九龍的變遷，並用音樂的形式記錄下來。他相信與別人分享自己的記憶很重要，因為一個人要知道自己從哪裡來、怎麼來才會有力量走下去。「無論是建築物、歷史和人物，都講述了城市的變遷，知道以前的事能夠讓我們更加腳踏實地，走得更遠。」林一峰形容記憶是捉不到、摸不到的事物，但是我們卻可以將它們活化，但並不等於以前的事物是值得留下或者拆毀，只是了解過去，能夠給現在的人有向前走的動力。
除此以外，林一峰亦特意以荔園作為另外一個展品的主題，除了他自己展出一張小時候在荔園拍攝的照片外，也邀請了不同背景的人，希望在此尋回荔園的回憶，照片用菲林和電腦特技給觀賞者展示。透過觀看照片，一個個零碎的片段堆砌出對荔園的印象，每個人付出的記憶呈現了事物的實體。而被問到為什麼會選擇將荔園和啟德遊樂場兩個主題公園作為創作的元素，林一峰表示單單是因為開心，因為樂園是合家歡的活動，我們不需要總是逛商場，這些回憶只要越來越多人記起，就自然會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