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溟 華興證券宏觀及策略研究主管
在過去兩個月內，從「水比油貴」到「買油倒給錢」再到連續上漲，油價在新冠病毒肺炎疫情下經歷了歷史性大幅波動。由於供給面、需求面和資金面諸多不確定性尚未消除，投資者和分析人士對油價後續走勢依然有較大分歧。許多人認為，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的增產減產協議會對國際油價產生重大影響。但美國其實已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開採國，並有望超過沙特阿拉伯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國。
高油價促使開採技術突破
事實上，美國早就曾是世界石油開採中心。1859年，賓夕法尼亞打出了第一口現代工業油井，赫爾曼．梅爾維爾在《白鯨》中描摹的獵殺鯨魚、獲取廉價鯨油的捕鯨業，由此逐漸退出歷史舞台。只是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中東產油國伴隨着石油勘探技術和鑽井技術的發展而崛起，美國油氣產量才從1970年到2005年間下降了40%之多。
美國油氣行業的復甦，要拜高油價所賜。2000年以後國際油價一路上漲，並在2008年7月達到147美元/桶的歷史頂峰，大大刺激了非常規儲層改造技術發展和開採井規模化的水力壓裂革命（fracking revolution），也讓原本開採成本比常規油氣要更高的頁岩油開採變得更有經濟價值。
從雪佛蘭、馬拉松石油、大陸能源等美國主要頁岩油企業財報推算，其2018年每桶成本大致介於32至49美元之間。由此可見，當前油價已低於頁岩油開採成本；計入運輸價格和庫存收儲成本，原油期貨價甚至井口價為負不難理解。
過去成功 造就今日困境
紐約聯邦儲備銀行研究與統計部門兩位副總裁Matthew Higgins 和Thomas Klitgaard的最新研究認為，正是美國頁岩油氣企業在過去幾年內的成功，把它們自己帶進了當下的困境中。在2008年金融危機後，國際油價在2011年再次衝上110美元/桶高位。受此刺激，美國油氣產量在2011年至2014年增長了50%以上，加上其他產油國增產降價以爭奪市場，油價從2014年8月的每桶100多美元跌至年底的每桶60美元。
2015年至2016年，美國原油行業減少開採活動的投資，直接拉低了美國每年GDP增長率0.3個百分點。但根據國際能源署（IEA）的數據，美國的產量從2017年的每天1,330萬桶增加到2019年的每天1,720萬桶，在短短3年內，美國油氣企業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長了40%，每台活躍鑽機的產量增長了50%，並將自己的全球市場份額提高了5個百分點。
低油價已令油氣公司受壓
過去數年來的低油價，已經給頁岩油氣行業帶來現金流壓力和到期債務壓力。疫情帶來的產量減少和價格下跌，只會讓它們的日子更加難過。頁岩油氣行業的盛衰起伏，恰恰證明了經濟學家熊彼特的「創造性破壞」（creative destruction）論斷：由於創新和競爭，資本主義不斷破壞舊有的秩序、平衡與沉澱，並不斷創造和改革經濟結構，把社會資源投入生產力更高的社會活動；另一方面，正因為創新、新企業和企業家總是在同一時間裡成批成群地、集聚式地湧現（in groups or swarms），一定程度的產能過剩和重複建設乃至於「商業循環」或「經濟周期」，也就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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