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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駐黑龍江記者 白文波、王欣欣、楊同玉
多彩冰城文化系列之多元並存（全文完）
沒有哪座城市能像哈爾濱那樣，文化構成如此豐富多彩。其實哈爾濱很年輕，從1905年清政府設立行政機構—哈爾濱關道算起，也就100來年的歷史。作為一個典型的移民城市，這裡俄羅斯人、猶太人的數量曾經超過了中國人，他們在這裡經商、行醫、從教，撒下了異域文化的種子，俄式文化、猶太文化與中華傳統文化相棲相融，共同締造了別具特色的哈爾濱多元文化。
19世紀末，隨著中東鐵路的修建，成千上萬的俄羅斯工程師、鐵路職工、沙皇軍人及其家屬遷移到哈爾濱居住，他們在這裡建醫院、開旅館、辦銀行，在其後長達30年的時間裡，俄羅斯人成了哈爾濱居民的主體，使哈爾濱這個小村莊在短時間內發展成經濟繁榮的大城鎮。
同時，他們把俄羅斯文化引入哈爾濱，留下了中央大街、果戈理大街、聖．索菲亞教堂、巴拉斯電影院等建築，還有啤酒、大列巴等飲食，甚至還有俄羅斯人的豪放性情。哈爾濱被注入了濃郁而熱烈的俄羅斯風情。
俄國移民一度多於中國人
國內著名作家張抗抗在遊歷了莫斯科和有「冰城」之稱的哈爾濱之後，曾經寫過這樣的文字：「哈爾濱很像是莫斯科的複製品，而莫斯科則是一個面積被放大了的哈爾濱。」她的話正道出了哈爾濱與俄羅斯文化不可分割的淵源。
2004年，哈爾濱南崗區奮鬥路恢復了「果戈里大街」的街名。上世紀初，哈爾濱的官方通用語言是俄語，哈爾濱的街名街牌也都用俄文標示：霍爾瓦特大街(現紅軍街)、鮑羅金街(現巴陵街)、戈列鮑夫斯基街(現宣文街)、謝甫琴科街(現河鼓街)等，很多哈爾濱人是從這些街名街牌開始了解俄羅斯科學家、作家、詩人的。
哈爾濱不僅留存了幾百處俄式建築，俄羅斯風俗更是滲透人們的日常生活與思想觀念裡—年輕女孩帶花邊的連衣裙叫「布拉吉」，老人管縫紉機叫「馬滲」，小而尖的麵包叫「塞克」，大而圓的麵包是「列巴」。哈爾濱人喜歡麵包抹黃油(港稱牛油)，喜歡大馬哈魚籽醬(港稱三文魚籽)和酸黃瓜，喜歡喝「蘇伯湯」；男人戴皮帽、穿皮衣，女人著貂皮、披圍巾；冬天在松花江邊玩馬拉雪橇、住俄式小木屋，夏天到太陽島上跟朋友野餐，吃幾大片「列巴」泡紅菜湯，喝啤酒配紅腸，姑娘小伙兒跳上一段「卡林卡」，感覺特別「哈拉少（好）」！
俄文化滲透市民生活
俄羅斯人也將自己民族的文化藝術帶到了哈爾濱。深沉厚重的俄羅斯油畫記錄了哈爾濱風光，俄羅斯歌曲開啟了哈爾濱人的藝術細胞，頗具時代色彩的俄羅斯電影則成為當時哈爾濱年輕人的最愛。上世紀80年代後期，改編自托爾斯泰不朽名著的巨片《戰爭與和平》在哈爾濱上映，場場爆滿，人們帶著水壺和麵包，捏著好不容易托人買來的電影票，興高采烈地奔向電影院。
電影《列寧在十月》有一句著名台詞：「麵包會有的。」人們從中領悟了理想的價值、堅持的力量。據黑龍江大學俄語專家鄧軍教授回憶，上世紀60年代開始，哈爾濱有鐵路俱樂部、秋林俱樂部、松花江江上俱樂部等十幾家大型劇場，就秋林俱樂部來說，幾乎每個星期都有新電影上映—《靜靜的頓河》、《牛虻》、《戰爭與和平》、《列寧在1918》、《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等等，哈爾濱人耳熟能詳。
哈爾濱人敢穿、會穿聞名全國，其穿衣戴帽的風格曾深受俄羅斯服飾的影響。從男士的小立領襯衫、呢子大衣、禮帽、高腰靴子，到女士夏季五彩繽紛的連衣裙、秋冬的裘皮大衣、長圍脖與大披肩，在許多細微之處，都能見到俄羅斯服飾文化悄然滲透的痕跡。
在哈爾濱，很多食品源自俄羅斯，比如「里道斯」的紅腸、「大列巴」的麵包產自俄羅斯人在哈創辦的有百年歷史的秋林公司。排長隊購買新出爐的紅腸、大列巴已成了哈爾濱城市生活中一個不可缺少的場景。而經營俄式西餐的華梅西餐廳，與北京馬克西姆西餐廳、上海紅房子西菜館、天津（起士林）大飯店並稱「中國四大西餐廳」。
俄式建築 百載風光
在城市形態上，遍佈城市中心的俄羅斯風格建築是俄式文化在哈爾濱的直觀體現。巴洛克洋房和拜占庭教堂也融入到現代建築中。浮雕、暖色調外牆、彩色玻璃，綠色或金色的屋頂……種種符號，成就了哈爾濱「建築藝術博物館」的美名。
在哈爾濱的俄羅斯風格建築中，典型代表是教育書店、秋林公司、道外紅十字醫院、馬迭爾賓館等。據介紹，105年前俄籍猶太人約瑟．開斯來到哈爾濱，建造了遠東最豪華的馬迭爾旅館，他預測哈爾濱會成為遠東最大的國際都市，並自信「馬迭爾一定會風流一百年！」如今，一百多年過去了，造型簡單、自然流暢，內部裝飾富麗堂皇又典雅、細膩的馬迭爾，因其深厚的歷史文化及藝術內涵而風韻不減當年。
太陽島上的俄羅斯風情小鎮現有的27座別墅和民居，全由當年湧入哈爾濱的俄羅斯和猶太僑民建造，這些巴洛克式、哥德式、猶太式的小建築，沒有中央大街上的歐式建築那樣華麗和莊重，而是在簡潔的風格中顯現自然、樸素的生活情調。那幽迷的庭園、靜謐的小徑、童話般的小木屋，猶如一幅歐式的田園風情畫擺放在太陽島上。有位當年旅居太陽島的俄羅斯老人，重訪太陽島小鎮，禁不住流下了懷舊的淚水，他說：「不僅是重溫舊夢，還似乎看見了美好的家園！」
俄羅斯琴匠 既傳藝又傳德
哈爾濱的小提琴製作師趙義14歲時，結識了一位專門製作小提琴的俄羅斯人安德列。俄羅斯手藝人有不傳外人的習慣，但趙義的真誠和聰明打動了安德列，他終於將小提琴製作工藝傳授給了趙義。之後趙義便有了40多年手工製作小提琴的經驗。回首往事，趙義感慨說：「做琴和拉琴的藝術感染力是相通的。安德列不只教會我做琴的技術，教我用心去做琴，還教我如何做人，只有學會做人才能做出好琴。」如今，趙義已成為哈爾濱市手工製作提琴頂尖人物，他製作的琴遠銷海外。
始於上個世紀著名的「哈爾濱之夏音樂會」，已經舉辦了29屆。《太陽島上》、《我愛你塞北的雪》曾紅遍中國歌壇。哈爾濱是一座熱愛音樂的城市，早在1919年，這裡就誕生了鐵路俱樂部交響樂隊。而在上世紀30年代，哈爾濱交響樂團曾與上海交響樂團相媲美，成為中國當時最著名的兩大交響樂團之一。從那時，哈爾濱人就開始聆聽著貝多芬、莫扎特、勃拉姆斯、蕭邦等音樂巨匠的作品。上世紀40年代，蘇聯歌曲在中國流行開來，許多老哈爾濱人都能用俄漢兩種語言演唱《三套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卡秋莎》。
冰城之戀 跨越國界
多元文化的頻繁交流，也留下了很多中俄聯姻的愛情佳話。黑龍江大學俄語教師塔其雅娜因為「冰城之戀」，現在在中國過著幸福的生活。
塔其雅娜的愛人是個從事對俄貿易中國小伙子，塔其雅娜的母親最初堅決不同意。中國小伙子沒有氣餒，他第一次去塔其雅娜家，買了一束很大的鬱金香，還有一盒糖。那一天正是塔其雅娜媽媽的生日，看到這個中國小伙子像個小學生一樣誠懇，又像一個孩子面臨大考一樣緊張，塔其雅娜母親放心地笑了。塔其雅娜和她心愛的中國小伙子終於成為了幸福的一家人。
異國婚姻中，塔其雅娜與中國丈夫因接受的教育不同，興趣也不一樣。塔其雅娜說：「家庭中我們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對中國男人來說，工作最重要。在生活中我比較尊重丈夫，在中國我們就吃中餐，但在俄羅斯我們會去吃西餐。」
對於嫁到異國他鄉，塔其雅娜說：「中國北方人較開朗，與俄羅斯人有些相似，不會不習慣。中國男人也很會尊敬和照顧女人，俄羅斯人則比較浪漫。我們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新鮮的，每天都有驚喜！」
豪爽豁達 性格交融
俄羅斯人在哈爾濱創辦的秋林公司已有百年歷史，黑龍江大學俄語專家鄧軍教授的父親是這家公司的第一任中方經理，秋林公司很多員工是俄羅斯人。鄧軍在公司的幼兒園長大，幼兒園的阿姨也是俄羅斯人，中俄兩國的孩子一起上課。像鄧軍這樣從小受俄羅斯文化影響的哈爾濱人有很多。
「哈爾濱人大度、寬容、包容性很強，雖然北方人自身就有股豪爽勁，但生活中的樂觀、豁達卻與俄羅斯文化交融的影響有關。」鄧軍教授說。
關於喝酒，哈爾濱民間有一句流傳甚廣的俗語：「要把客人陪好，先把自己喝倒」。現實生活中，樂於以酒會友的哈爾濱人，雖不像從前那樣拼酒、灌酒，但也像俄羅斯人一樣喜歡大杯飲酒，即便是模樣秀麗的哈爾濱姑娘碰起杯來也會砰砰作響，一乾見底。酒文化豪氣沖天的模樣兒讓人一下子就能明白「俄式豪放」和「大東北」碰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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