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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外就醫褚時健 開荒栽橙富鄉親
本報記者 鍾小強
10年前，曾執掌雲南紅塔集團18年之久、為國家創造逾千億利稅的「煙草大王」褚時健，因貪污罪被判無期徒刑；7年前，因病獲准保外就醫的他二次創業，開荒種植2,400畝冰糖橙，帶領400果農脫貧；今年，「褚橙」在市場大賣，「褚案」律師也再次向全國人大提出特赦提案。
從入獄引發「59歲現象」討論，即官員「幹了一輩子退休前撈一把是否合情理」的爭論，到雲南眾多煙農自發湊款為褚養老﹔從去年躋身媒體「改革開放30年影響雲南30人物」的第五名，到近期引發特赦激辯。褚時健跌宕起伏的人生，不斷引起社會的關注和熱議。
82歲的褚時健站在自己果園前，眼神清澈，笑容淡定，戴上眼鏡的他甚至像個農業專家。
記者連日走訪中，受理「褚案」的雲南知名律師馬軍說，「媒體總在詢問過去的事，但實際上他幾乎從不再提及。但周圍的人都感受到他的變化。」馬軍談及褚時健，更像一個晚輩在述說長者的功過。「當時的量刑應該是準確的。但現在爭取特赦，我認為同樣是正確的。」
由於體制原因，他對企業的巨大貢獻並沒有在個人所得上得到體現，他執掌企業18年來的個人總收入不過百萬，巨大落差使他心理嚴重不平衡，再加上缺乏有效的監督機制，1999年褚時健因貪污罪被判無期徒刑時，他已是71歲的老人。
75歲二次創業 領400果農脫貧
當時，褚時健的女兒在獄中自殺身亡，自己又身陷囹圄，許多人既為他惋惜，也認為他這輩子完了。但出人意料的是褚時健並沒有垮掉，他先是獲得減刑改為有期徒刑17年。2002年又因患嚴重糖尿病獲准保外就醫，且活動被限制在家鄉玉溪一帶。按照人們的設想，他在老家能頤養天年，就是最好結局。
然而褚時健並未選擇「頤養」。2002年，他以近75歲高齡承包了2,400多畝荒山，開種果園。他身體不好，所承包的荒山又剛經歷過泥石流洗劫，一片狼藉，村民都說那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褚時健迎難而上，穿上農服，帶著妻子進駐荒山，用心血和汗水把荒山變成了綠油油的果園，並帶領近400果農實現脫貧。今年，「褚橙」開始收穫了。在昆明，街上的橙子賣10元錢4公斤，而他種的「冰糖臍橙」1公斤賣8元錢都很難買得到，「褚橙」一面市就被深圳、北京、上海等城市包銷。
1997年就受理褚時健案子律師馬軍，10多年來不懈地為褚時健爭取特赦。馬軍堅定地認為，「特赦，對於一個年過八旬，且已獲得保外就醫的老人來說，或許沒有意義。但我的從業職責，要求我去爭取，也希望對中國的法制建設進程產生影響。」
律師：特赦體現國家安定自信
馬軍說：「相信褚時健一定會理解我的特赦建議。如果赦免一個60歲以上、對社會再不會造成危害的老人，可能解決了包括子女、親戚的20幾個人的情感問題，那麼當赦免覆蓋到同樣的幾類人群，意義就更大更廣泛了。」馬軍表示，在國慶60周年，實施赦免非常有助於提升民心，也其實從一個方面顯示了中國對於國家安定、法制環境的信心。
受理褚案後，馬軍多次與被關押的褚時健接觸。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每次會面，褚時健吸著紅塔煙，都還在認真品味：「這個煙葉出什麼問題了？」
馬軍說，「現在，老人家對於過去談的很少，更多是在打理他的果園，用他的行動證明自己的價值。他是個敢作敢為的男人﹗」
國慶60年 熱議《赦免法》
日前，中國著名刑法專家高銘暄教授建議在國慶60年之際實行特赦。律師馬軍透露，他將在兩會期間再次提交請求特赦褚時健的申請，並將建議特赦的罪犯擴大到五類：年齡在60歲以上的高齡犯罪、未成年人犯罪、過失犯罪、職務犯罪、群體性事件中的輕微犯罪等。
「褚時健案在解決國營企業家的分配問題上，是一個先驅；那麼在實施非戰犯的特赦方面，它也可能成為一個先驅。」
馬軍對本報記者說，特赦推動中國法制建設方面的意義，要遠大於其實際的意義。「在申請中，我將會加上一條建議，建議人大為制定《赦免法》作好準備。《赦免法》當中就應當詳細規定赦免的對象、具體操作等等。」
據馬軍說，這也是一個擱置心頭十年的心願。1999年，褚時健被判處無期徒刑，馬軍當庭就提出申請對褚時健實施特赦。此後，他又於當年2月給部分全國人大代表發出了一份「懇請發起或參與向九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提出對褚時健予以特赦的議案」，不過當時並未得到回應。
憲法含「特赦」條款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六十七條第十七款規定：「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行使決定特赦的職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第三項規定：「經特赦免除刑罰的」，不追究刑事責任。
中國赦免制度由憲法規定，決定權限在全國人大常委會，由國家主席簽署特赦令。
正方：「戰犯都可赦免」 反方：「特赦憂變特權」
「特赦」激辯 法學界高銘暄的觀點代表了「正方」的聲音，他表示，利用60年大慶的機會，對已經改惡從善、有良好表現的服刑人員，依據一定條件提前釋放或者減刑，有利於促進社會和諧。「讓憲法有關赦免的制度不至於空懸在那裡。」
「褚時健『復出』引起反響，新中國成立後對戰犯都可以赦免，何況是一個曾經為經濟發展做出貢獻的人。」馬軍說，赦免的法律原則制定已經30年，都沒有得以體現，這是不嚴謹的。
據業內人士分析，如果按照馬軍提出的「標準」，全國目前將有40萬囚犯可獲特赦。特赦這批人，將為國家節省40億元開支。
網易特約評論員羽戈在文章中指出提出了對於特赦制度的擔憂：特赦之「特」，是否會通於特權之「特」？而網易在評論頭條選擇了「國慶特赦，不能只為討吉利」的作者評論斥責「那些以國慶、年節等時間為彩頭，呼籲特赦的專家學者，都有向當權者變相獻媚的嫌疑」，呼籲「只有先將特赦程序化、規範化、日常化，特赦才能擺脫特權者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私人玩具角色，成為矯正正義的國之公器」。
內地網絡還有觀點歎道：「貪官有福了。」
當今「房王」嘆服昔日「煙王」
當年，知名房地產商、深圳萬科企業有限公司董事長王石來到雲南，專程探望褚時健，但他沒有看到一個曾經叱卂風雲的企業家，而是看到了一個面色黝黑但健康開朗的老果農。
褚時健借鑑了當年振興煙廠的經驗打理果園。當年為了讓煙農種出優質煙葉，他採用由煙廠投資，直接在煙田建立優質煙葉基地的辦法，結果原料一天比一天好，競爭力一天比一天強，煙廠最終變成了「印鈔工廠」。而在果園，他給每棵果樹定產量，多出的果子他不收，促使果農主動丟棄劣果，絕不以次充好。
他還制定了激勵機制，聘用的近400果農只要完成承包任務，就能享4,000元「年薪」，質量達標再領4,000元，年終獎金兩千多元，每個果農「年薪」能達一萬多元。
王石感慨說：「橙子掛果約需五、六年，他開墾2,000多畝橙園時已屆75歲了。這是個環保產業，且帶有扶貧性質，他的胸懷呼之欲出。我當時就想，如果我遇到他那樣的挫折、到了他那把年紀，能像他那樣勇敢嗎﹖」
褚時健簡歷
1928年：褚時健出生於雲南一個農民家庭
1955年：27歲時擔任玉溪地區行署人事科長
1979年：任玉溪捲煙廠廠長
1990年：獲授予全國優秀企業家終身榮譽獎「金球獎」
1994年：獲評為全國「十大改革風雲人物」
1995年：被匿名信檢舉貪污受賄
1999年：因貪污174萬美元(約1357萬港元)被判處無期徒刑，之後獲減刑為有期徒刑17年
2002年：因「患嚴重糖尿病」獲准保外就醫。同年，向朋友籌借1,000多萬元，開墾2,400畝果園種植冰糖橙，帶領400果農脫貧
褚時健使「紅塔山」香煙成為中國名牌，他領導的企業累計為國家上繳利稅至少1,400億元，被喻為「中國煙草大王」。其坎坷經歷，成為中國最具爭議的財經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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