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政恆
唉,想不到你搞錯了時間,你從離島趕來港島,要足足兩個小時。只怪我昨晚忘了提醒你,還是怪你搬到這麼遙遠的地方,那海岸,那市集,那小徑,那小屋,活像一個僻遠無聞的小鎮。設想你仍在舊居,即使剛睡醒,我也可以在你家樓下大喊一聲——喂,我在這裡啊!你忘了今天早上約了我嗎……
從威靈頓街走到九如坊再走到皇后大道,在瀝青路上鋪展了一些如果,一些假如,一些若然。但我也慶幸難得,白白得到一個閒適的禮拜日早晨,不是在床上,而是在路上。從大道中轉到大道西,人們開始將店舖的大閘升高,迎來今天第一個客人。店舖也默默接納早上和煦的陽光,像唐樓上沉靜的老人舒伸軀體。
難得有機會走走,當然不怕累,就沿著西邊街轉往山上去。當我走到救恩堂外,才想起今天仍未吃喝半點東西。於是在超級市場買了一支葡萄汁和兩個洋李子,請工友替我洗一洗,李子就變得光潔新鮮了,它們的味道和質感都不同,是陽光、土壤、根莖、水滴、農夫的偏愛所致嗎?是誰的手將你們兩個李子放在同一貨欄上。是我,隨機將你們倆胡亂拼湊,成為我自己遲來的早點。
西邊街一帶好像沒有公園,於是我走到禮賢會堂的大廳,坐下來,終止一個小時左右的禮拜日散步。我唯一一位認識的朋友已經回家去了,我只好獨坐,聽樓上傳來隱隱約約的快樂頌歌聲。我喝著剛買的葡萄汁,而大概不久,你一定會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你已經在海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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