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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活士的「危機」，又豈止錯過一洞那般簡單。圖為活士在參賽時的片段。 資料圖片
勞 拉
老虎活士（Tiger Woods）由車禍演變為一連串桃色緋聞，連篇累牘地上了頭條。許多中文報紙也盯緊了美國幾家大報和網站，任何的風吹草動，就譯為漢字，都原封不動地「拿來」。
老虎在綠茵場上建立的功勳，恐怕是沒有這一片桃紅色來得眩目，它著實成為了注目的焦點，吸引著各方的眼球……
正值假期臨近，Party增多，往美國人堆裡一走，就會有人扯出老虎，我趕忙追問他們的看法，女性義正辭嚴的居多，「成功的男人就是會無法無天！」男性的態度曖昧一些，「有很多女人是自動送的呀。」如許的回答顯然不夠黑白分明，在強力需要表態的氣場之下，人們大多數地表示，「非常意外，對老虎的人品很失望。」
曾幾何時，在高爾夫場上叱卂風雲的老虎是多麼地備受寵愛，據說他3歲時就擊出了9洞48桿的成績，5歲時又上了《高爾夫文摘》雜誌，並成為CBS News等權威媒體追逐報道的對象。他在18歲時成為了最年輕的美國業餘比賽冠軍，22歲時，也就是1997年，憑著贏得至關重要的美國名人賽，奠定了他在美國乃至世界的高爾夫球場的王者地位。決賽之日，整個美國為之瘋狂。電視台的收視率一躍攀升至2千萬，這樣高的收視待遇至今還沒有任何體育明星能破此紀錄。隨後，老虎在球場的戰績所向披靡，各種榮耀如雨點般落在他頭上。老虎教養良好，文雅有禮，與一般體育明星的火爆粗俗有天壤之別。他陽光般燦爛的招牌笑容，獲取了無數產品廣告商的青睞。名聲和財富像滾雪球一般地膨脹。相比其它的體育運動，高爾夫是名副其實的「貴族活動」，資助者和觀眾都是囊袋寬裕之人。因此老虎賺錢的速度，隨著他的行情飆長。據福布斯公佈的排行榜紀錄，他多次以8千多萬美金的年收入位居體育明星首席，目前的收入已經超過了10億美元。
追究來歷的話，老虎出生於一個並不富裕的家庭。父親厄爾伍茲具有印第安和黑人血統，母親庫爾蒂達則混合了白人、泰國人和中國人的血統。老虎天生繼承一身黑皮膚，而美國又是對黑白最在意的國家。一個黑孩子，想要在貴族遊戲當中脫穎而出，在當時聽起來無異於天方夜譚。可老虎彷彿就是為高爾夫而生的，他從小就擅長揮桿，為減輕父母的經濟負擔，在上學之餘自己悄悄跑到高爾夫球場做球童，不像被望子成龍的父母們逼著上球場的童星，他玩高爾夫全靠自覺，不用長輩們逼迫督促。在忍辱負重，萬般委屈之後，老虎終於把勝利的旗幟插上了世界之冠的寶座，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締造了「神話」。
這是一個典型的實現「美國夢」的故事，從主題到過程無一不展現了美國人最為熟悉和最為欣賞的成功模式：年輕──精力──野心──奮鬥──奇跡，直至名利雙收。老虎在刷新世界紀錄的同時，也終結了白人統治高爾夫球場的歷史，他成為了美國年輕一代的楷模，體育運動的標杆。
可是，這一次的緋聞事件，令美國人大吃一驚。隨著老虎的緋聞對象：酒吧女郎、內衣女模特、夜總會的主管、雞尾酒女服務生，一個個現身說法，美國群眾的「打虎」情緒愈來愈高漲，而且隨著故事的增多，各個廣告贊助商又紛紛表態，使事件還有深挖和延續的可能性，這已經打破了美國頭條新聞一星期內退熱的常態。
有趣的是，我也將老虎的事情，去問其他國家朋友們的看法，他們無一例外地表現出理解和寬容。「人無完人，這總歸是老虎家的私事吧？」「真不懂美國人為什麼要在此事上大動干戈，橫加討伐。」是的，素以尊重隱私，提倡個人自由的美國人這回怎麼了？
老虎事件實際上牽動了美國人的三根神經：
一、觸痛了美國人的「英雄情結」。美國夢的主題之一就是塑造「英雄」。而英雄除了在專業技能上卓越出眾以外，同時又必須是道德典範，人格楷模。當得起千萬人的折服和膜拜。這也似乎是要想成為有影響力的公眾人物的「潛規則」了。「英雄」的行為舉止代表著主流社會的價值觀念。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美國主流的「替身」。
老虎被選為了這一角色。美國某體育媒體很早以前就曾提到老虎是「上帝選中的人」，他有義務「為改變人類進程做出貢獻」。而傳媒和廣告商們也一擁而上地進行著粉飾和加工工程。且不理美國人的「英雄情結」是多麼地一廂情願，事實上我們看到的是他們塑造的「英雄」一個一個地「倒下」或「死去」。回過頭來一一盤點，有幾個有名有姓的明星經得起十全十美的考驗？
這次老虎的醜聞一出，美國人最顯然的反應是被欺騙了。這個在廣大觀眾面前靦腆害羞的乖男孩，隨著歲月晉升為好男人，原來道德操守根本不是他們所想像的。他們憤怒了，排山倒海地向他發難。定位老虎是最大偽君子，性虐狂人。在宣洩情緒的背後，還有著英雄死了的深深悲哀。
其二、老虎偷情，觸犯了美國平民百姓建立的「誠信」意識。美國是個非常「較真」的民族。為了真相，他們不惜把「善」、「美」打得稀巴爛。誠實，是他們衡量個人品行很重要的一個原則。所以政黨之間玩遊戲，只要抓到對方不誠實的小辮子，就等於把敵人一槍撩倒。我接觸無數個美國人，在誠信方面的堅持，是半點折扣也不打的。無論建立怎樣的豐功偉績，有誠信問題，就是污點。
老虎活士在大家的眼皮底下一次又一次的越軌，又以愛家的好男人形象領取廣告費，犯了眾怒。
順便插一句，其實在現實生活中，執行百分之百的誠信是有難度的。譬如那些政治家們為了選票，大話空話編織得還少嗎？商人推銷產品，那些「一用見效」的廣告詞又有多少水分呢？但誇大與做假有著截然不同的界線。美國人對誇大其詞的容忍度要大得多，甚至學校還專門教育高級又周密的狡辯詞彙。這是美國文化中很有趣的現象。
其三、老虎私事被媒體曝光以後，挑動了媒體和民眾的「支使權」。「Who is the boss？」捧殺和棒殺，向來是媒體的一貫技倆。名人的短處，正好是它們發威的契機。不要忘了，個人的風光，超眾的人氣，是他們給的，他們想什麼時候拿回去就拿回去。正是這股鉗制的力量，再加上正義凜然的道德標準，這次老虎很快識時務地妥協了。請別忘了，正是這批人，當年他們也曾以「虐童」案扼殺過Michael Jackson。
我曾經問過美國朋友，假如老虎的愛情生活真的就不如意呢？假如老虎的緋聞對象，是所謂更上檔次的女白領、女明星呢？作為被捧上英雄地位的老虎，民眾真的會同意他離婚嗎？
一個人有多少自由，就有多少限制。古今中外莫不如此。老虎以高爾夫桿建立功業，百姓們就想當然地以為他在別的領域也會同樣出色。理想撞擊現實總是尷尬。真相大白之後，不知受傷的究竟是誰？而民眾情緒打壓出來的結果，也未必是真正的「結果」。
美國是歷來尊重個人生活空間的國家。家務事畢竟是家務事，當事人喜不喜歡，都必須去面對承擔。分分合合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只是這次波及的社會民眾情緒，可以從側面了解到美國人愛英雄，好抱怨的特性。
像老虎這樣的案例，在世界各個國家都時有發生。類似的「英雄情結」，還有「聖人情結」和「完人情結」。對「明星」的過分追逐，崇拜，是社會大眾心智不成熟的表現。何為平常心看人？人與人之間應該有怎樣合理的空間？對於放大的權益，人性的弱點，又當如何的警惕？對明星醜聞的處理和反應，折射了社會對人性理解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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