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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 刀
成都作家何小竹的新作《藏地白日夢》出版前曾獲得某藥品公司的十萬元贊助。為此，他在小說中對其藥品的原材料——生長在海拔4000米之上的一種植物進行了三處「植入廣告」式的描寫，這在純文學出版中尚屬首次。而暢銷作家石康在《奮鬥》續篇《奮鬥烏托邦》中，刻意着筆標明某品牌運動裝，石康也並不諱言已獲得三個品牌商的不菲贊助。（《解放日報》1月13日）
看到這則新聞，叫我首先想到的便是《紅樓夢》的作者曹雪芹。曹雪芹大半生生活光景一般，尤其是晚年創作《紅樓夢》時愈發窮困，「滿徑蓬蒿」，「舉家食粥」。粗略統計，《紅樓夢》中涉及單純藥物二十多味，方劑二十多個。曹雪芹若有那麼一點經濟頭腦，順便將這些物或藥方植入某藥店廣告，估計也不致於那般窮困。不過，《紅樓夢》之所以能夠穿過悠悠的歷史時空，其不朽價值之所在，從某種程度上講，也正是得益於這種與利無爭的淡然。
普遍的說法是，廣告植入理念來自於影視作品。近年來，無論是好萊塢（荷里活）的《變形金剛》系列，還是馮小剛的《非誠勿擾》，廣告植入輕車熟路且越發稀鬆平常，有時也為觀眾津津樂道。不過，在這些營銷亮點的背後，作品也被打上商業的浮華烙印，即便不至於過眼煙雲，也很難經得起歷史的沉澱。
客觀地講，文學與商業不可能完全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是今天這個資本力量無處不在的時代。文學與商業的結合也未必一定就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災難，畢竟商業有其積極的一面。不過，資本與文化的媾合形式不同，其結果往往也會南轅北轍。資本如果本着對文學的精心呵護，那麼作品自然更有可能接近文學的本來特性，比如對創作者的無私資助。反之，資本如果介入文學本着為實現利益的最快最大孵化，那麼文學就難免按照資本規制的既有路線，以完成文字堆砌的方式，成就資本的夢想。
不排除資本的積極介入，可能一定程度上改善作家的生活困頓。然而，文學的本來清高屬性注定有一種免於干擾的清高，這種干擾既包括個人思想的自由與獨立，也包括外在力量有意無意的左右。有趣的是，幾乎每年「作家富豪榜」一出籠，總會遭致作家們的抵制。抵制不僅因為這個榜單缺乏技術含量，更因為不願與這些濃厚的利益色彩沾上什麼邊。
在圍繞「評價當代文學的坐標是什麼」這一命題時，遼寧社會科學院彭定安研究員認為，文學的根本，就是文學的精神性和藝術性。立足於文學的根本，才能對當代文學的價值做出客觀、正確的評估。而實現文學根本的過程，本來就是一個不斷觀察、探索直至發現的過程，也是一個從未知走向已知的成熟過程。這種知識的獲取具有自由和獨立性，唯此才可能保證文學根本盡可能脫離世俗。
作家莫言認為，「小說只有描寫了人性、描寫了情感才更豐富，影響更長遠」。很顯然，在莫言的眼裡，「文學的根本」離不開人性的精雕細琢。對人性的深入挖掘與充分展示，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抵近本真的求知過程。如果在這種求索過程中，順應資本力量，其文學的本來屬性難免愈顯稀薄。前不久，莫言現身杭州為新作《蛙》吆喝時，對於上海《蛙》首發式上郭敬明捧場一事，他直言不諱地說：不想靠郭敬明多賣幾萬冊書。
當然，如果不是致力於苦行僧式的純文學，比如為讀者提供簡單文字愉悅的暢銷作家，像影視作品那樣搞一些廣告植入也無可厚非，畢竟一個商業化的社會，本身也需要這種多元化的消費方式。唯一有必要提醒的是，要搞廣告植入就堂而皇之，不必打着嚴肅文學這樣晃人眼球的旗號，掛羊頭賣狗肉，興許還可還矢志求索「文學根本」者一隅清靜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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