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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時代，手頭的筆用得越來越少了。 網上圖片
馮 磊
這許多年，受了網絡的蠱惑，手頭的筆用得越來越少了。即使用到鋼筆，也必是不時髦的老派人物寄來賀卡，才不得不提筆回信。只是這時，發現字已經是草得很了。
大約是一九九四年前後，內地的大批作家嚷著要「換筆」。接著，有捷足先登棄筆從了computer之「良」的哥們姐們興奮異常。其中有人興奮不已地宣稱，自己可以一夜寫一萬字的小說。我於是也很振奮，躍躍欲試。並且，這心願沒有多久也得以滿足。
不過，多年以後，回過頭來看，當年那些嚷著一夜寫一萬字的人，作品似乎越寫越少了。
究其原因，我想大約有二：其一，打字不等於寫作，打字的速度再快，也要與大腦的構思合拍。如果打字快寫東西也快，早年打字社裡的小姑娘人人就都是大作家了。──可惜的是，現實並非如此。其二，手頭有了電腦，也就有了超級娛樂的工具。換筆成功，轉而由文字高手變成遊戲高手和聊天高手。這種變化，恐怕也是一種意外吧？！
傳統的書寫工具，由筆墨紙硯到自來水筆，是一大變革。這種轉變，猶如使慣了鳥槍的人突然添了一門迫擊炮。那是真的震撼啊！此後，自來水筆用了多少年，搖身一變而為鍵盤鼠標。那就是玩風箏的人坐上宇宙飛船了。
古人敬惜字紙，將文字看作是了不起的東西。馮夢龍筆下有一老翁，見到被隨意丟棄的字紙就立馬拾起來。久而久之，竟然也是功德一件，惹出一番佳話來。人類擺脫蒙昧，到今天也不過數千年的時間。據說當年倉頡造字，曾經惹得鬼哭神泣。在西方，建通天塔的時候，因為語言的統一，也曾經惹來上帝的嫉妒與惱怒。──看起來，文字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工具。
古人寫字，比不得今天國貿大廈裡小姑娘用青蔥十指打字的速度。所以，古人的文墨，往往備受珍惜。董橋說，清代書法家彭元瑞曾受命為乾清宮撰寫燈詞，皇帝賜給他「貂裘端硯」。這樣的潤格，不可謂不高。似乎，也只有皇帝能開得起。
中國第一代職業撰稿人，非張愛玲、張恨水們莫屬。張愛玲愛上胡蘭成，在很多人看來其實不值得。有人比喻說，就像一朵鮮花丟到醬油缸裡。但，張愛得癡迷。有人說，她愛上他，屬於倒貼型。曾在他身上花費過六十多萬塊錢。這筆錢，可是白花花的大洋。換算成今天的鈔票，簡直就是一筆天文數字。當年張愛玲稿酬有多高，可想而知了。
產量少，自然也就金貴。產量大，極可能就賣一個白菜蘿蔔的價格。魯迅這個浙江人提到，北京的白菜運到杭州，精明的老闆要用紅頭繩繫住菜根，倒掛在水果店頭，稱作膠菜。價格，自然也不一般。
前幾年，我有朋友到韓國去，有韓國人見到她問道：「中國也有蘋果嗎？」那位朋友回答說：「秋天，中國農村果園裡的蘋果落得滿地都是，爛了也沒人收拾。」──韓國人據說很失落。蘋果本不是好東西，但韓國人看得很重。估計也是稀少的緣故吧。
今天內地的大學，一位導師據說要帶十幾個甚至二十幾個碩士生。搞得內地的碩士爛賤不值錢。論原因，不是知識和品位被賤賣了，而是水貨太多罷了。
寫文章也是如此吧。依我的看法，文章總應該寫得越慢越好。目的，不是用來提高稿酬的標準，而在於提高文字的含金量。曹雪芹一生才搞了一套《紅樓夢》，但郭敬明這樣的小伙子早就著作等身了。只可惜，把書拿來翻一下，裡面會流出水來。
最近寫字，丟了鍵盤，開始練習用圓珠筆。一邊寫一邊想，速度慢下來，思路卻清晰流暢多了。倘若用毛筆寫蠅頭小楷，速度沒準會更慢些，用來思索的時間也更長一點，文字也更工整吧？只是，那樣的文字，非千字三千元的潤格不可以賣。否則，還不得餓掉大牙。
城東菜市場，有一家殺雞店。現代化養雞場裡飼養的肉雞，三塊八一斤。至於農村養的來杭雞（本地笨雞的一種），則要十五塊錢一斤了。這是今天早晨我一個文友王珂先生告知的價格。——批量生產與手工勞動差距之大，想必你也能舉得出一大堆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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