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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牙垂釣圖。網上圖片
蒲繼剛
我的生日是在秋天,那正是天高雲淡,魚兒肥美的季節。我對自己的生日過不過無所謂,也記不清,但細心的妻子總是記得很清,而且每次總要好好款待我。
這天,吃完晚飯,妻子說道:「再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咱們好好慶賀一下。」
「怎麼慶賀呢?」我翻了翻檯曆,叫起來:「嘿,生日正好是星期六,咱們去釣魚,用釣魚來慶賀生日。」妻子不高興,說過生日,跑大老遠的,沒有生日氣氛。我揶揄她:「你不也喜歡釣魚嗎?」妻的父親、哥哥全是釣魚高手,妻的釣技也令許多男士驚歎。我釣魚的一點技術也是「嫁」妻之後,「妻唱夫隨」學的,且釣癮與日俱增。妻經我一番好說,也愉快地答應了。
秋日的清晨,很有些涼意,天才微微發亮,我倆便騎著自行車出發了。太陽微笑著跳上楊樹梢時,我倆便來到了水庫。碧波微揚,秋陽和煦。微微的秋風吹來,讓人舒服極了。沒有高腳酒杯;沒有琥珀色美酒;沒有生日蛋糕;沒有親朋好友祝賀,但我們有的是輕鬆與愜意,有的是靈魂融入大自然中感受到的欣喜。
妻子手一揚,一條四、五O重的鯽魚便被甩了上來。每次釣魚,我和妻總是明裡暗裡比賽。剛開始,我總是大敗,漸漸地,我便有輸有贏,釣技也日漸長進,什麼看天氣、看風向、選釣位、配釣餌、掌握起釣時機、遛大魚的技術等等,都有所提高。妻笑談:說我過去是沒有生活情趣的書獃子,是她影響了我生命的進程,讓我回歸自然,懂得了生命的真諦。
釣魚也是很累的「活」,但那是身累,心靈卻非常放鬆,非常愜意。身累後,我們有時也會歇一歇。歇息的時候,面對天高雲淡、碧波蕩漾的美景,不禁遐思如流,不禁就想起幾千年前,80高齡的姜子牙隱居在磻溪河邊,每日置身在滋泉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垂釣。人們對他只用直u,不用彎u的怪異釣法甚是不解,姜子牙說道:「老夫在此,名雖垂u,我自意不在魚。吾在此不過守青雲而得路,撥陰翳而騰霄。豈可曲中而取魚乎?非丈夫之所為也。吾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為錦鱗設,只釣王與侯。」顯然,姜子牙是在釣伯樂,釣功名。後來的唐朝詩人孟浩然欲求功名,也曾寫下《臨洞庭上張丞相》,釣伯樂,釣功名的「要官」詩:「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卻因不亢不卑,十分含蓄,而不得重用。歷史上把這種「要官」的詩叫著「乾祿詩」。所謂「乾祿」,就是不給「濕祿」,不真給錢,而是向上級領導呈獻詩文,以求引薦錄用。這是典型的心累型「釣魚」。當然,他們釣的是功名利祿,在封建時代,做為讀書人,想為自己,為國家建功立業,又想要保住自己的尊嚴,只能用這種獨特的「釣法」……
正胡思亂想,手竿的鈴聲突然大作,我慌忙抓住手竿,一搖線輪,沉甸甸的感覺一下傳到手上,我心裡一陣顫動,頓時緊張起來。妻子也趕快扔下手竿,抓起抄網,跑了過來。我小心翼翼地收線收到離岸五、六米遠的地方,魚開始翻花、亂竄,是條草魚,足足有七、八斤重。我的心跳到嗓子眼上了,額頭、手心全都是汗。經過十幾分鐘的遛魚搏鬥,魚已到了岸邊,人和魚都已精疲力竭,妻揚起抄網,向魚抄去,可就在這時,已精疲力竭的大魚又猛然一竄,進行最後一搏,竟掙脫了魚u,在發愣的我倆注視下,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發了幾分鐘的愣,妻子才說道:「我真是的,怎麼讓魚跑了呢?怎麼會,怎麼會……」看著妻一副懊悔的樣子,我笑起來,安慰她說:「跑了這條魚算什麼,最重要的是我把你這條美人魚釣起來了,牠那條魚可沒有你這條魚帶給我的快樂多呦……」
是的,釣魚的終極目標是快樂。無論是姜子牙還是范蠡;無論是莊子還是袁世凱,他們釣魚後面的玄機太深,已超出了釣魚本身的意義。像唐代詩人張志和那樣,唱著:「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的快樂,是不屬於他們的……
夕陽已藏起了她甜美的笑靨,躲到山那邊去了,我們這才戀戀不捨地收起釣具,踏上了回家的路。雖然我倆只釣了四、五斤魚,但這生日過得真是愉快。我期待著來年的生日,還是在碧波蕩漾的水庫,還是天高雲淡,秋陽杲杲,我和妻子一起去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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