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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轍元
美國和北約在利比亞發動的推翻卡扎菲的戰爭，現已陷入進退維谷、左右為難的僵局，其所支持的武裝叛軍與政府軍的拉鋸戰，業已成為難以解決的內戰。突破僵局、消弭內戰的關鍵，唯有停止戰爭，和平談判，政治解決。最主要的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北約、叛亂武裝和卡扎菲三方必須停戰談判，妥協退讓，找到共同接受的政治解決方案，體面收場和下台。這可能嗎？答案是既不可能，也有可能。
看看美國的動向吧。共和黨和部分民主黨人質疑奧巴馬總統主導發動利比亞戰爭缺乏明確的目標，加之民眾遭受了伊拉克、阿富汗戰爭的痛苦之後強烈反對利比亞戰爭，更有國際社會、非盟、阿盟、中國、俄羅斯激烈譴責對利比亞動武，反對超越聯合國1973號決議，以武力推翻卡扎菲政權。這一切使得原本在利比亞問題上存在分歧的奧巴馬政府率先轉彎，打起了退堂鼓。在經歷了不足10天的對利比亞發起規模強大的空海打擊和外交攻勢後，美國移交利比亞戰爭的領導權給北約，緊接著又宣佈退出對利比亞的空海打擊，僅提供情報、偵察和加油等支持。當英國首相卡梅倫呼籲組織地面部隊以取得軍事上的突破性進展時，奧巴馬對此予以堅決拒絕，甚至英法強烈要求美國恢復進攻性空襲行動，奧巴馬政府也不予理睬，並多次聲明美國不會使用武力推翻卡扎菲政府。儘管如此，奧巴馬並未放棄迫使卡扎菲下台的意圖。顯然，奧巴馬正在尋求既讓卡扎菲下台，又避免陷入利比亞戰爭泥淖的解決辦法。
受制國內危機美國唯有撒手
奧巴馬之所以來了個急轉彎，一改武力推翻卡扎菲的初衷，是奧巴馬經歷了醞釀和發動利比亞戰爭的狂熱後，冷靜下來，不得不三思而行了。首先，原本寄希望於發動利比亞戰爭為其政績加分、提升人氣，有利於競選連任，殊不知事與願違。簡言之，在經濟乏力、就業不振、財政巨虧、債務瀕危，國內怨聲載道的經濟、政治、社會危機的環境下，一個榮獲諾貝爾和平獎的「和平」總統，竟然突變成發起對利比亞動武的戰爭總統，自然失信失分於國內和國際社會。奧巴馬也許深知他若強勢堅持打又一場伊拉克似的利比亞戰爭，只能自食苦果，連一絲連任的希望都沒有，並將不光彩地下台。
打擊利比亞志在控制非洲及石油
其次，奧巴馬總統雄心勃勃地發動利比亞戰爭，是有非常明確的經濟、政治和全球戰略目標的，並非如反對他的人所說的奧巴馬對利比亞動武缺乏明確的目標。奧巴馬對利比亞動武除了上述有很現實的自身政治利益外，也有美國的中東、北非地區和全球戰略利益的經濟目標和政治目標。雖然利比亞及其石油對美國並非最重要的利益目標，但若控制利比亞是為了進一步控制非洲和阿拉伯世界的國家和石油，以達致經濟、政治、外交戰略利益目標。當然，從歷史來看，當年卡扎菲作為一個小小的軍官居然能發動軍事政變，完全是得益於美國大力支持。但卡扎菲上台後，翻臉不認人，反目成仇，將美國公司趕出利比亞，將石油、金融收歸國有，並實行卡扎菲式社會主義，處處與美國叫板，甚至冒險製造震驚世界的洛克比空難，一度欲製造核彈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美國對這個魔頭般的卡扎菲痛恨至極。因之，對利比亞曾進行大規模空襲報復懲罰，又實行經濟制裁、政治孤立，終因卡扎菲巨額賠償空難和自動放棄核武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緩和了與美國的關係。但卡扎菲仍然我行我素，對美國不買帳。伴隨中國的崛起，卡扎菲同中國走得很近，開放中國到利比亞大規模投資，僅在利比亞東部地區中國就擁有50個大型投資項目，中國現已成為利比亞石油第三大買主。在親近中國的同時，卡扎菲又堅決阻撓美國在非洲組建美軍非洲司令部，並拒絕參與其事。這兩件事既有損於美國的非洲戰略利益，又妨礙美國排擠中國在北非、地中海的發展和能源獲取。美國政府對此可謂懷恨在心，除掉卡扎菲，改變利比亞政權，便成為美國政府的必然戰略選擇。這正是奧巴馬政府為了美國戰略利益對利比亞動武的目的所在。
然而，奧巴馬總統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大大不利於他的情況下，貿然發動利比亞戰爭，使之陷入新的政治困境。對俄羅斯、中國而言，在利比亞和非洲的戰略利益而論，他們完全可以在聯合國安理會審議1973決議案時投否決票的，卻居然投棄權票，可謂是左右逢源的政治策略高招，既保留對美英法等國對利比亞動武的譴責批判，又坐視美國再度陷入伊拉克似的利比亞戰爭泥潭，削弱美國的勢力和壓力，這何樂而不為呢？再者，中國在非洲不帶任何政治條件和經濟歧視的大規模投資，已贏得普遍的歡迎和讚揚，中國已在同非洲的經濟、政治、外交、文化的交往中站穩了腳。因而，奧巴馬企圖通過推翻卡扎菲而趕走中國的圖謀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
北約接棒續戰如自掘墳墓
再說，奧巴馬政府需要清醒地認識到，美國在當今的世界格局下，面對中國、印度、巴西、俄羅斯、南非等金磚國家的興起，在全球多極化和平發展的時代潮流中，美國再也不能為所欲為地充當「世界警察」了。最近，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和貝克聯合發表文章尖銳地指出：「美國不能充當『世界警察』了」（《華盛頓郵報》4月9日）。而北約卻不識時務，正在躍躍欲試，接替美國充當「世界頭號警察」。其實，北約作為美國的小兄弟，根本無法接過美國的警棍充當「世界警察」。然而，北約自不量力，明知不可為，還硬要為之，打腫臉充胖子。「世界頭號警察」正逐漸從利比亞戰爭脫身，北約這個「世界二流警察」，離開美國的支持是寸步難行。美國陸軍軍事學院戰略研究所教授史蒂文．梅茨，最近撰文《利比亞奏響的可能是北約臨死哀歌》（美國《新共和》周刊網站，4月15日），入木三分、一針見血地指出：「冷戰結束以來的實踐證明，北約已經無法應對它所面臨的挑戰。如今在利比亞，北約的失敗將是其壽終正寢的棺材上的又一顆釘子」。但願北約能夠三思，停止利比亞戰爭，尋求政治解決之道，讓北約能夠多存活幾年，不至於因利比亞戰爭而走向墳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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