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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 磊
意大利作家莫拉維亞寫過一個故事。他講到，有花心的男人盯上了一個女子。這女人渾身上下散發著魅力，讓他動了心。於是，魂不守舍的傢伙於是開始了尾隨的遊戲，他一直跟到對方家門口才放棄。
在轉身的那一刻，男人發現，自己此時站在自家的門口。他尾隨的，竟是自己的妻子。
一個男人，在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裡，被同一個女人征服兩次。這事兒，非常耐人尋味。
我看到這故事，是在余華的微博裡。它引發了很多人的感慨。
有人舉證說，不僅莫拉維亞，古羅馬的馬爾埃希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寫道，「她是你的妻子時讓你討厭，她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妻子時為何又叫你歡喜？」
馬爾埃希的話，或許印證了國人的一個觀點：孩子總是自己的好，老婆總是別人的好。原因嘛，不外乎孩子屬於私產，老婆則是登徒子獵殺的對象。對於時刻在魚缸邊不斷轉悠的貓兒而言，偷吃別人的蛋糕，內心總是快樂的。
但，莫拉維亞的故事，講的似乎不是這個意思。西諺云：不能在一個地方絆倒兩次。言外之意，絆倒了，就是笨蛋。但，感情這事兒似乎要複雜很多。
一個人喜歡另外一個人，是有原因的。畢竟，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我的一個朋友，早年抱得美人歸，小日子過得幸福美滿。不幸的是，妻子後來生病去世，這男人久久不願意再娶。再後來找了一個，大家發現，新夫人無論身材還是神態，都頗像其前妻。
男女兩情相悅，最終組建家庭，柴米油鹽醬醋茶就佔據了主要位置。原本尋死覓活的一對兒，就會很現實地設想起未來的幸福生活：如何換房子，買什麼樣的車。甚至包括，如何在事業上佔有一席之地。浪漫，慢慢就退居次要的地位了。
又，如果雙方財力不是非常雄厚，又不能啃老。那麼，面對餬口的壓力，兩個年輕人是很難輕鬆的。莫泊桑的《項鏈》裡，馬蒂爾德是多麼富有情調和心高氣傲的女人！就因為十萬法郎，消耗了十年的青春！當真相被揭穿，昔日風情萬種的小女子，已經是個手指關節粗大、皮膚粗糙的婦人了。
男人漠視妻子的美麗，或許還因為審美的疲勞。就像吃飯，整天吃美味珍饈，也會倦怠的。距離產生美感，沒有距離就缺少美感。兩個人耳鬢廝磨，她身上的疤瘌麻子你都清楚了，原有的趣味就作鳥獸散了。
我突然想，莫拉維亞筆下的男人，發現獵物竟然是朝夕相處的妻子之後，不知內心會有什麼想法？
——當很多年後，你我已經厭倦了俗套的生活，於是決定偷偷改變一下自己。在路上，你不斷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重走俗氣的老路。但，最後，你發現自己的選擇依然故我。
這，究竟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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