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余光中以「希臘」這個名詞來形容「星空」，擺脫了「璀璨」和「耀眼」等陳腐的形容。 資料圖片
學習語文，我們講求文法。從語文學習的角度來看，我們會說：千萬不可犯搭配不當的毛病。不過，從創作的角度來看，有時放下嚴格的語法原則，反能擴闊想像空間。詩人余光中就寫過：「撥開你長睫上重重的夜／就發現神話很守時／星空，非常希臘」（《重上大度山》）。「希臘」是地名，平日我們不會把它當形容詞來用，但詩人卻拋開了語法的約束，以「希臘」這個名詞來形容「星空」。有人會把這句詩看作是「轉品」的實踐，「轉品」是修辭學術語，指改變一個詞語原來詞性的用法。余光中這裡就是將名詞當作形容詞來用，擺脫「璀璨」、「耀眼」等陳腐的形容，而將所有有關希臘星空的想像，壓縮到「希臘」這2個字之中，提煉出詩歌特有的密度。
詞配不當 文法錯誤
如果有人無視詩語言的彈性，一味追求文法正確，那麼他只會說余光中犯了「搭配不當」的毛病。所謂「搭配不當」，就是指不恰當地組織詞語，錯把不能放在一起的詞語搭配使用。例如，小孩子常常會把量詞和名詞錯誤搭配，說出「一個褲」、「一隻魚」等怪異的組合。做家長的，發現孩子出錯少不免會眉頭一皺，但換個心情，有時又會覺得被逗樂了。
小孩用語 邏輯奇異
西西的《可不可以說》就是這樣的一首詩。這首詩仿孩童的語氣，說出一大堆「搭配不當」的「量詞＋名詞」組合。「可不可以說／一枚白菜／一塊雞蛋／一隻蔥／一個胡椒粉」？乍看之下，似是胡言亂語，但在「可不可以說」的統領之下，又似是孩子天真爛漫的探詢。再看下去，「一架飛鳥／一管椰子樹／一頂太陽／一巴斗驟雨」，我們漸漸發現這個孩子還是蠻有邏輯的：鳥兒像飛機，椰子樹像飲管，太陽如帽，至於點點驟雨嘛，當然要有個容器來盛載囉。
暗藏信息 凸顯喜惡
如是，整首詩順著這奇異的邏輯慢慢開展，有望文生義的「一頓雪糕梳打、一畝阿華田」，有擬人的「一位螞蟻、一名曱甴」，也有暗含好惡的「一頭訓導主任、一隻七省巡按」。詩的結尾，孩子想把請安的對象由「龍」轉向他更愛的零嘴：「可不可以說／龍眼吉祥／龍鬚糖萬歲萬歲萬萬歲？」
創作新詩 想像為要
一句「可不可以說」，它模糊了「正確」和「錯誤」的界線。量詞和名詞的錯誤搭配，雖然脫離了約定俗成的語文規範，卻引領讀者從不同角度重新體會日常生活的事物，並帶來了陌生化的新鮮感。在詩的世界裡，我們也許可以說：語法不是一切，想像才是王道。 ■香港浸會大學國際學院講師 郭詩詠博士
Email：cie@hkbu.edu.hk
逢周五見報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