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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偶爾發現一個美國真人秀，內地譯作《男人猜猜猜》，英文是Gay, Straight or Taken。每集有1個單身女生要在3個男生中選擇Mr. Right，如果選對，就可以與男生去享受夢幻豪華旅遊。何謂選對呢？3個男生中，只有1個是單身的異性戀者(俗稱「直男」)，其餘2個，分別是同性戀者和已婚男人(或已經有女朋友)。女生須透過與男生的相處，由男生的談吐衣著舉止，找出單身直男，而在節目的尾聲，她同樣須指出哪一個是同性戀者，哪一個是已有對象的。
節目中的男生雖然是活生生的個體，卻毫無「個性」，只呈現為符號的組合體。節目中找來的盡是年輕俊男，充滿陽光和朝氣，既「man」又溫柔細心，令人難以憑直觀去猜測。在短短的20分鐘裡(拍攝的時間當然不止)，女生能夠憑藉推敲的就是那些來自男生的「象徵符號」。雖然同樣是「選擇合適的異性」，但性質明顯與一般相親節目不同。女生賴以選擇的「憑據」不是個人的喜好，而是過往的經驗；也就是憑她們腦海中對已婚、同性戀以及單身直男的印象下判斷。
刻板印象 預設模樣
一號男生讓人感到悠閒，而悠閒，女生認為是單身直男的象徵。二號男生會按摩，溫柔體貼，女生認為這是熟能生巧的表現，因而斷定他已經名「花」有主。最好玩的是，女生最想揪出的是同性戀者。她們往往會因為男生穿性感游泳褲、懂得唱歌劇、有藝術品味、會做陶器、修護指甲、用巧克力味的沐浴露、點櫻桃口味的飲料而認為那是同性戀的象徵。
這個節目最有趣的地方不是女生的價值觀，而是女生對於性別，甚至是同性戀者的印象。男生展示出一連串行為表現(符號)，女生則透過觀察這些符號而在約定俗成的「性別刻版印象」(Gender stereotype)中尋找相配對的象徵意義。性別刻板印象指社會普遍接受的對男性和女性的固定看法。哪裡有人，哪裡就有性別刻板印象。但問題是：性別刻板印象並非單單用來描述人如何「看」男人和女人，還同時「預設」男人和女人「該是」怎樣一個模樣。對男人女人定型的過程會出現兩分化，甚至會對男人與女人該是甚麼模樣有所限制和判斷。最大的問題還在於：年輕人往往認為自己該依從這些譜模，視之為男女形象的基準。
性別框架 規範外貌
前陣子播放完的《變身男女Chok Chok Chok》也是強化性別刻板印象的好例子。一方面，節目中的參賽者，無論是女裝扮成男，還是男裝變成女，都依據同一個譜模：把女的變剛強；把男的變陰柔。另一方面，嘉賓與現場觀眾就是在性別刻板印象框架中已限定的外表來判斷參賽者性別。Deaux和Lewis指出，性別刻板印象由4個組件交織而成：外貌(physical appearance)、性徵(traits)、行為(behaviours)和職業(occupations)。如果與《男人猜猜猜》相比，《變身男女Chok Chok Chok》的嘉賓住往只是憑外貌來判斷性別，則是更刻板的定型行為了。
擺脫符號 尋找真我
這類節目的目的在於娛樂，本不值得大驚小怪，搬出甚麼教壞小朋友的教條，或是變身讓人噁心之類的惡言來斥之責之。然而，節目過於強調「先入為主」的觀念，容易讓人墮入思考單一化的胡同。我們活在一個符號的時代，每一個人在我們的眼中往往只簡化為一連串符號：分數代表知識；學歷代表能力；房子代表安定；禮物代表敬意……然而，符號的「能指」(聲音、形象)與「所指」(意義)之間本就是任意而非必然的；像會「點櫻桃口味食料」的人(能指)與同性戀者(所指)自然不能畫上等號。因此，動輒搬出「刻板印象」，訴諸直觀而不加辨別，人的腦袋就會變得簡單。可笑的是，整個社會在強調做人要有個性，但主流電視節目甚或是荷李活電影，卻又往往不斷強調這些刻板印象。
早年在內地電視台大行其道的現代「紅娘」節目因相親的人過於重視金錢而遭痛批，那是把人數字化了；而《男人猜猜猜》、《變身男女Chok Chok Chok》這類節目則把人符號化了。人，何時才能回歸真正的人性化呢？ ■邱健恩 香港中文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語文及翻譯學部高級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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