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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秀美
母親不喜歡去商場買衣服，嫌貴，總去地攤挑揀便宜的。母親較胖，每每在攤位前蹲半天，累得腰酸腿痛，買的衣服也大多不合適，就這樣，乾脆，去裁縫店做吧。
店主是個年輕女孩，母親問了價格，選了最便宜的料子。女孩為母親量身，我在一旁翻書。一轉頭，瞥見母親悄悄伸出手，做了個手勢，說了句甚麼，女孩沒聽清，大聲問：「甚麼？」母親有些尷尬。女孩意識到聲音大了，忙柔聲說：「阿姨，有啥要求，您說。」母親有些怯怯地說：「姑娘，我想……做條裙子。」我一愣。女孩笑了，說：「好啊。前幾天我還給我婆婆做了條裙子哩。現在很多老年人都穿裙子，透氣又舒服。」母親很高興，又有點擔心，問:「我很胖呢，能不能穿啊？」女孩笑道:「我婆婆比你還胖，她都能穿，您一定能穿的。」
母親很高興地看看我，眼睛發亮。
我轉身轉過頭，眼睛有些濕潤。
原來母親的心裡一直有個穿裙子的夢！我忽然想起，幾年前，母親閒談中提起過，想做條裙子穿穿。我馬上打斷了：媽，您都七十多歲了，這麼大年紀，穿啥裙子啊！再說，你近來有些胖了，穿裙子恐怕不好看。母親只是笑笑，以後就沒再提過此事。
我看著母親，白髮在燈光下特別刺眼，母親矮小了許多。想當年，母親身材高挑，身板挺直，百來斤的擔子上肩就走。但，母親好像沒穿過裙子，年輕時的母親天天下田勞動，藍色的黑色的勞動布褲子，從春穿到冬。而幼年的我，被母親牽著，去商店扯布做新衣服。當時的我肯定沒有像母親這樣猶豫不決，而是堅決地說：「媽，我要花裙子！」這個花的那個花的。我已經不記得，在我不懂事的日子，還和母親要過甚麼，但我想，即使要天上的星星，母親也一定是無條件答應……
我站起來，扶著母親，指著書上一種款式，柔聲問：「媽，咱們就做裙子，這種款式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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