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
《那年遇上世之介》(原名為《橫道世之介》)在二○一三年的香港國際電影節上映,與日本的同步率甚高,因為此作於本土也不過在二月廿三日才公映。原著是吉田修一的小說,已獲柴田鍊三郎獎。我是吉田的超級粉絲,他的作品日益受到電影界的重視。先前已有行定勳的《同棲生活》(10)及李相日的《惡人》(10),後者更成為日本當年影展的大贏家。而除了《橫道世之介》外,他的另一小說《再見溪谷》亦已落實會由大森立嗣搬上銀幕。
《那年遇上世之介》的導演是沖田修一,一九七七年才出生,而電影的主要舞台為一九八七年的東京,那時候導演仍是一名小學生。他也自言對當時周遭的環境印象不深,一切全賴身邊的幕後人員努力經營重塑才得以保留時代風貌。電影劈頭的東京街景的而且確令我印象猶深,除了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有我們熟悉的髮型衣飾外(梅豔芳式的高聳髮型配合厚墊膊的外套女飾滿街可見),連冒頭出現的廣告也是由齊藤由貴出任富士AXIA卡式錄音帶代言人的影像,確實勾起觀眾的懷舊感觸。
其實利用電影回到相若年代的構思,先前在馬場康夫的《超時空泡泡女》(07)早已透過喜劇方式,把廣末涼子及阿部豐重置於泡沫經濟爆破的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來嬉弄自嘲一番。原作者吉田修一對承諾改編權時,對創作團隊僅提出一項要求,就是要拍成喜劇。現在的成貌不知多大程度滿足到吉田修一,但我隱然認為「喜劇」正是一種潛藏在文本背後重審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關鍵精神。
用喜劇切入去處理日本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我認為是一種中庸之道的策略,首先因為時間的距離仍未足夠作清晰冷然的沉澱,於是基本上仍沒有一種公論式的評價可鎖定。和上世紀九十年代不同,那時候早已出現大量的社會問題如援交、繭居族及單身寄生蟲等,於是自可不用迴避陰暗面直書。相對來說,上世紀八十年代仍是充滿樂觀氣息的日子,正如《超時空泡泡女》中阿部寬飾演的財政部官員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窮奢極侈生活,大家均沒有大難即將臨頭的危機感。而泡沫經濟爆破前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正好處於難以解讀的尷尬狀態:一方面彼此雖不願明言,但其實都知道其後日本至今為止的衰退滑落,與當時息息相關;另方面因為今時今日各方面的千瘡百孔,卻又更教人懷念追思那些年的無憂無慮。
此所以利用喜劇切入那個上世紀八十年代,正是一種迴避判斷及衝突矛盾的中庸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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