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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書淺顯通暢，宛如吃生菜。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上個世界八十年代，台灣突然冒出了一位作家：木心。這位木心是誰？
二○○六年，木心的作品首度在大陸出版，很多讀者都問：這位木心是誰？
梁文道說：「剛剛在大陸出版作品的時候，大家以為他是台灣作家，或是不知從哪兒來的海外作家；更早在台灣發表作品的時候，那邊的圈子也在探聽是不是一個民國老作家重新出土；他竟然『局外』到了一個沒有人能從他的作品中讀出來處的地步，『局外』到讓人時空錯亂的地位。」
當年，我買了一本台灣圓神出版社的木心作品，書名忘記了，書也不知散落何處。印象是，這位木心，真的「局外」得可以，與台灣當時的主流作品迥然不同，在獨自吐著芬芳。可惜，我被那時另一個在台灣冒起的「風雲作家」吸引住了，那就是龍應台。她在圓神出版的《野火集》，燒盡了台灣社會不少不平事；她的《龍應台評小說》，無視台灣一眾知名作家，撒出一塊又一塊的冥鏹；多麼無情，也多麼的不「溫柔敦厚」。龍應台風暴確將木心比了下去。
木心的作品在大陸由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陸續推出後，名字才漸廣為人知，也揭開了木心之謎。原來木心不是台灣作家，也不是大陸作家，而是居於美國的一位中國人，一位受盡文革摧殘的中國人。
他是浙江烏鎮人，一九二七年出生，畢業於上海工藝美術研究所，曾參與人民大會堂及歷屆廣交會的設計工作。繪畫，寫詩、小說、散文、劇作、文論。文革時繫獄。一九八二年遠走紐約，始重續文學生涯。二○○五年，受烏鎮人的邀請，返鄉度晚年。二○一一年十二月逝世。
木心的作品，我讀得不多。近月購買了他一部《1989-1994文學回憶錄》（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二○一三年一月），書分厚厚的上下兩冊，是木心在這幾年間，在紐約為一群中國藝術家講述世界文學史的講義。這份講義，木心一直婉拒出版，理由是不是他的創作，遂由陳丹青據他的聽課筆記整理而成。不錯，整份講義的體例和資料，木心所據的是鄭振鐸編著的《文學大綱》，而二十世紀初葉到七十年代的講述，則另有參考。這的確不是木心的創作，這和一些課堂上的教授講師，所據的往往是他人的課本一樣。不過，木心在授課時，往往夾雜了不少他的意見和自己的作品。或曰：「你有甚麼資格在講文學史的時候夾進自己的詩？」木心答：「請容許我做天才的學生和朋友。如果杜甫還在，我會把我的詩寄給他。」
講述文學史，與古代的作家、天才交心、交作品觀摩，有何不可？他說：「古典、古代、古人與我們相隔遠了，火腿雖好，有的難免有哈喇味。罐頭食品因是老牌名牌，但我把自己當生菜沙拉送給大家開胃解膩，用心不可謂不好，老吃客很喜歡生菜的。」
這就是講義之外的講義。木心這部《文學回憶錄》，淺顯通暢，沒有學院味，也沒有甚麼學術名詞，值得一讀。宛如吃生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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