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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長春觀。 網上圖片
——遊武昌長春觀
外地遊客來到長春觀,稍微懂點「板」的難免一怔:這不是名聞天下,號稱「江南第一福地」的道教叢林麼?怎會呆在如此一個塵世喧囂的繁華之所?道教不是喜歡清靜自然,寡慾無為,向以閒雲野鶴自居,我自逍遙麼?這裡算個甚?再往下恐怕就難聽了:呵呵,你們「九頭鳥」,原本就是很鬼的,在這造假成風的年頭……
說老實話,想想道教的處世原則,還真怨不得人家懷疑你湖北佬造假。
長春觀位於著名的「大東門」。這裡是東出武昌城的必經之地,門口便是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對面則是川流不息的立交橋,西邊和背後還有轟轟隆隆的京廣大動脈,火車聲、汽車聲、叫賣聲、招徠聲、喧嘩聲……整天價喧鬧無比,恨不得掀天揭地,哪有片刻清靜?
但是,可以肯定地說,長春觀當初,絕對不是這環境。
長春觀始建於元代。相傳那時此地仍為湖汊,身處湖汊之中的雙峰山、黃鵠山(今武昌蛇山一帶)因多松樹而稱之為「松島」,長春觀便建在此「島」上。受古代楚地崇巫(巫祝)影響,秦漢以來,這裡先後有過「先農壇」、「神祇壇」、「太極宮」等道教稱謂。相關文獻也記載說老子曾遊歷至此,建有「老子宮」。可見此地當時是何景象。即便到了近代,如清末民初,湖汊雖早已萎縮,蛻變為「沙湖」,「松島」露出腳背,搖身變成山崗,但這裡也沒有繁華起來。上點年紀的人都知道,「大東門」外是刑場,距長春觀遠不足百步。每天觀門一開,便見荒塚座座,衰草連天,尤其那風雨交加的夜晚,漆黑一片,森森鬼火在墳頭滾動,令人毛骨悚然。如此一個所在,鬼都打得死人,清靜不清靜?
長春觀乃道教全真派門徒所建,旨在紀念其龍門宗創始人丘處機。據傳,當年元軍南下時,這位濟世救民的祖師曾立下「一言止殺」的不世之功,因其道號曰「長春子」,故取名「長春觀」。
導遊介紹了一段如煙往事。
十三世紀初,晚年的元太祖十分糾結,面對萬古基業,如何才能長生不老?公元1219年5月,他在征途中聽說全真教有「長生不老」之術,便派人去山東請來了丘處機。時年72歲的丘處機果然一副仙風道骨模樣,神態安詳,談吐不凡,成吉思汗不由肅然起敬,問道長可有長生之藥?丘處機回說:只有衛生之道,並無長生之藥。並進一步解釋說,欲「衛生」,則必先「以敬天愛民為本」。成吉思汗聽從了丘處機的勸導,放棄了以蒙古鐵蹄踏平中原的想法,使中原人民免遭生靈塗炭,也使全真教發揚光大,成為當時最興盛的宗教。後世盛讚丘氏功德,乾隆皇帝就曾親書一聯予以旌表:「萬古長生,不用餐霞求秘訣;一言止殺,始知濟世有奇功」。
長春觀佔地約45000平方米,南北長300米,東西寬150米,建成後隨著朝代的更迭也是滄桑不斷。
經過百餘年的風吹雨打,到了明代,適逢朱氏王朝推崇道教,於永樂十二年(1414年)喜得維修。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業已老邁的道觀又被重建,卻不期於咸豐二年(1852年)毀於兵燹。同治二年(1863年),住持何合春募資修建太上道祖大殿、來成殿、客堂,以及殿後登山石級等重要建築物,使其「廟貌森嚴,回復舊觀」。民國時期(1931年)再次大規模修繕。從此,長春觀的前殿、後廡、門廊、過道等更臻於完善,形成一個分為左、中、右三路,佈局得體,結構嚴謹,極富中國傳統色彩的宗教建築群體。「文革」中「破四舊」,觀內陳設和文物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1983年,人民政府撥專款進行維修和恢復。
長春觀坐北朝南,依山就勢而建,門口是十里長街武珞路,背後是松柏長青雙峰山,舉目看去,只見層層遞進,主次分明,錯落有致。
山門為傳統山字形結構,紅牆黛瓦,門開三孔。中為正門,上有「長春觀」三個楷書大字;左右為耳門,分別是「妙門」和「玄境」,只是字體稍小。山門氣派莊嚴,色調明快,道教色彩異常突出。
步入山門,迎面便是太清殿。此殿為主體建築之一,重簷歇山,寶瓶壓脊,翹角飛翼,雕樑彩繪。殿內正中,供著道祖「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左右分別是關尹子文始先生和南華真人莊子。所謂「太上之道」,包羅萬象,其《道德經》為道教之根本和基石,有「萬古明燈」之譽。這位「太上老君」聖號極多,有太上道祖,無極老祖等等,與莊子合稱「老莊」,與黃帝又合稱「黃老」。
穿過太清殿,便來到「七真」殿,此名因供奉七位「真人」而得。「七真」是全真派創始人王重陽的七位弟子,龍門派祖師「天仙狀元」丘處機便是其中之一。他在重陽祖師的基礎上,開壇弘道,發展和完善了全真理義。全真教至今仍以龍門派為盛,每年正月十九為「燕九節」,即丘祖廟會。民間之「廟會」,即由此而來。
出「七真」殿,拾級而上,便是「三皇」殿。此殿為樓閣式殿宇,乃長春觀制高點。殿內底層,供奉伏羲、神農、軒轅,他們是華夏人文始祖,是人們常說的「三皇」。伏羲,洞察萬物陰陽生剋之理,作先天八卦;神農又稱炎帝,種五穀,嘗百草,為華夏農耕文明的先祖,古之醫生;軒轅又稱黃帝,他推測曆法,教人興文字,作干支,創醫學,其著作《黃帝內經》為中醫學的奠基文獻。左邊供奉著財神,右邊則是身跨佛、道兩界,廣受歡迎的觀音菩薩(慈航道人)。樓上為玉皇閣,供奉著九天之上的玉皇大帝。
「三皇」殿的左側為呂祖殿,殿中供奉呂(洞賓)純陽帝君,他是民間著名的道教八仙之一。相傳,他遇祖師鍾離於酒肆,授枕作黃粱夢,醒而悟,遂棄家,隨鍾離祖師至終南山修道。呂純陽以行化度人為己任,屢顯靈異,因而備受百姓擁戴,各地立廟爭相祭祀。元世祖封其為「純陽演正警化真君」,元成宗又加封為「孚佑帝君」。
此外,觀內還有其他殿、堂、祠、壇、閣、寮等建築多所。
長春觀規模恢宏,屋宇千間,多為磚木結構,斗拱飛簷,古樸典雅,樑柱、欄板、神龕等,無不精雕細刻,細膩生動,堪稱中國建築藝術與道教文化相結合的典範。
出「三皇」殿,放眼環眺,「大東門」盡收眼底,撫今追昔,不禁感慨叢生,所謂「閒雲野鶴羈鬧市」,既非道教初衷已改,更不是湖北人作假所致,乃是時代變遷,國家發展,社會進步的結果。再看道教,此乃眾神之集大成者,與佛教爭來世相比,它更看重今生。在中國,舉凡政治、經濟、軍事、文化、藝術、科技、民俗節日、民族心理、思維習慣、民間信仰等等等等,總之一句話,那滾滾紅塵,誰又跟它沒點關係呢?魯迅先生就曾指出,「中國文化的根柢全在道教」。
因此,善待道教,就是善待文化,善待民族,善待我們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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