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余華的《兄弟》,雖然獲得海外評論界的認同、並獲得大獎,但《兄弟(上)》出版後,在內地掀起熱銷與專家惡評並存現象。
至於《兄弟(下)》,內地評論界的批評更是嚴厲。
內地知名評論家李敬澤發表題為《警惕被寬闊的大門所迷惑》文章,特別指出,這部書的出版,令所有對《兄弟(下)》感覺彆扭的讀者找到了彆扭的理由。
李敬澤認為,《兄弟》把四十年來的經驗簡化成善惡鬥爭,「《兄弟》上半部的方程式就是1+1=0,就是世界在善與惡的衝突中的命運——這的確是狄更斯式的宏偉模式,但問題是狄更斯是背靠着上帝進行敘述,而余華把自己就當成了上帝……它不再是一個人在荒野上發出的孤獨的聲音,它變成了居高臨下的安排、界定和審判。」
余華對內地的惡評,頗為抗拒,他表示,他可以部分地接受謝有順對其作品「情節缺乏真實性、與社會語境不符等硬傷」的批評,但是無法接受「把『文革』的經歷寫成了善惡衝突」的指責。
他認為,後一種批評看似符合邏輯,但在文學的領域不成立。
他指出:「莎士比亞一生就寫了善與惡,但他還是很偉大。」
他自信地說:「寫善與惡有偉大的作品。寫人類複雜經驗的作品有的很偉大。但這不能否定其他作品就不好。」
北大中文系教授張頤武表示,《兄弟》基本重複了余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作品的框架和格局,延續了「苦悶記憶」的主題,寫法和想法上沒有超越。
他又說:《兄弟》顯得很保守,作品中含淚的悲慘、荒誕和幽默的成分我們都太熟悉,對於專業讀者這意味是一種「無意義的重複」。
也許以上的評論,不過是觀點與角度的問題。海外的評論界與內地的評論界所持尺度迥異,所以反應也不一。
就我所知,余華創作的《兄弟》花了大氣力的,他曾一度毀掉之前的稿件,重起爐灶。
他在《後記》寫了他創作這部小說的經過——
——二○○三年八月去了美國,在美國東奔西跑了七個月。當我回到北京時,發現自己失去了漫長敘述的慾望,然後開始《兄弟》的創作。
——《兄弟》分上、下兩部,講述了江南小鎮兩兄弟李光頭和宋鋼,重新組合成的家庭在文革劫難中的崩潰過程。
——《兄弟》是兩個時代相遇以後出生的小說,前一個是文革中的故事,後一個是現在的故事。
——寫作不是一種生活,而是一種發現,它通過一個甚麼事情,調動過去的生活積累,同時又給它一種新的生活容貌。
——《兄弟》在敘述過去的生活時,雖然並沒有繞開那些共識性的歷史記憶,但是,它卻從特定的歷史苦難中發現了愛的寬廣。
——事實上,我是寫到下部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在寫作一部甚麼樣的小說。
——作家都願意去寫作久遠的故事,因為在久遠的時代裡更容易找到文學中最引人入勝的傳奇性。當我寫到下部時,我突然發現今天的中國充滿了傳奇性,應該說是現實和傳奇合二為一了。
——這是一個敘述者千載難逢的時代,只要寫下了真實的現在,也就同時寫下了持久的奇。
——先是想寫一部十萬字左右的小說,可是敘述統治了他的寫作,篇幅超過了四十萬字。 (《怪傑余華》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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