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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抗戰歌曲》封面及內裡刊登的《旗正飄飄》、《抗敵歌》。 作者提供
-兼懷香港「歲寒三友」、「樂壇三友」
韋 剛
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七十周年，為了表示我國人民會記取這段血肉歷史、緬懷先烈和我們維護世界和平的決心，我國政府和人民正籌備着盛大的典禮，九月三日將在北京天安門廣場舉行大型閱兵儀式，邀請各國領導人出席，並將該日定為「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
我國人民已經發起了各種形式的紀念活動，中央廣播電台月前開始陸續播放了幾十首具有悠久和深遠歷史的抗戰歌曲，為首的兩首是至今人們還未忘懷、反覆頌唱的《旗正飄飄》和《抗敵歌》。
八月三日香港《文匯報》副刊專題《抗戰文藝回眸系列（二）》也曾提及這兩首歌曲，並指出兩曲作者黃自「乃是當時中國音樂界的才子，在中國音樂史上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只不過，報道未見提及歌曲的另一位合作者，歌詞創作者：韋瀚章，特寫此文補充給大家知道。
韋瀚章教授一九○六年生於廣東中山縣翠微鄉，幼已失怙，乃赴上海依靠兄長及宗親謀生求學，滬江大學畢業後在國立音專任職，與當時音樂界翹楚蕭友梅、黃自等志趣相合，矢志投身樂教。韋文學修養湛深，尤長於格律詩詞及以此衍變之新詩創作，與黃自配曲甚為成功並為時人稱頌。黃、韋與應尚能三人當時在音樂界被譽為「三劍俠」。一九三三年他們成立了「音樂藝文社」推動音樂創作及教育工作。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日本大舉侵華，佔我東北，成立偽滿洲國。我國志士群起抗日，韋、黃等亦以創作抗日歌曲響應，首先就是《抗敵歌》，群眾反應熱烈，隨即翌年有《旗正飄飄》公諸於世。嗣後，該兩曲便流傳數十年，直至現在還時常會在電台和音樂演唱會出現。黃自是經美國奧柏林（Oberlin）、耶魯（Yale）等音樂學院培養的正統樂人，心具促進中國音樂改革之志。創作抗日歌曲之餘，亦與詞人合作創作藝術歌曲。其中與韋教授合作之《長恨歌》，被認為是我國第一部清唱劇，享譽至今。本來，如果天公造美，黃、韋的雙劍合璧會在我國樂壇上寫下許多膾炙人口的樂曲，但可惜韋教授因重病而要離開上海返回故地香港治療，而黃教授竟因急病去世，享年僅三十四歲。
韋教授的親人們都世居香港，所以他把香港視為「他鄉是故鄉」，其實，他生命裡近九十年的歲月，超過一半在香港度過，是道地的香港文化人。
在香港治癒了頑疾，在商務印書館找到一份工作，而且逐漸恢復了和音樂朋友聯繫，其中就有昔日音專學生林聲翕和中山大學的黃友棣兩位，三位前後合作無間，創作了許多名曲，其中便有抗日歌曲《白雲故鄉》。
香港被日佔期間，韋教授避難於廣東番禺沙灣任教中學。戰後回港，任教香港音專、基督教文藝出版社修訂《普天頌讚》等工作，同時繼續歌詞創作，協助演唱會演出等。韋教授與黃友棣、林聲翕兩位過從甚密時有唱和，佳作頻頻。時人稱之為「歲寒三友」乃至「樂壇三老」。不幸，林教授於一九九一年仙逝，兩老痛失良朋，韋教授年老體弱住入老人院，旋於一九九三年初逝世。黃教授不久亦移居台灣高雄在佛寺靜修，但仍創作不輟，二○一○年以九十八歲高齡病逝。馬英九親往高雄執拂。至此「樂壇三老」遂歸道山。
瀚章先生無子女，我作為他唯一的侄子，多年來受他的熏陶指導亦從而幸獲識多位樂壇長輩，一九九五年香港音專出版《韋瀚章教授紀念文集》，我以藝文《色相皮囊一倒空》稍為概括叔父一生經歷及創作。文藝界中人，亦有數位為他寫出更詳細的介紹。我和費明儀教授亦曾在香港電台第四台做過對瀚章先生作品回顧專題。
二○○六年是瀚章先生冥壽百年，心潮起伏中我寫就了一首《野草長青》：「香山鍾靈毓秀，翠微新苗壯茂；七十載任拋心力，描出了無窮錦繡。黃浦江邊折柳，維港灣畔新猷；首首新詞抒壯志，行行佳句勝醇酒。歌慷慨，意優悠；眾同賞，詞永壽。群山迴響依舊，松濤和聲伴奏；色相皮囊傷逝去，野草歌聲永不休。」詞成，我因念黃教授是瀚章先生老友而且是合作老夥伴，值此老友百年冥壽，相信他會樂意為我譜曲。想不到很快黃老便有回音，把拙作譜成混聲四部合唱，還細心地把五線譜手稿化為簡譜，兩份手譯寄來還附有親筆信函：「子剛先生如晤：今日是二○○六年五月八日（一），特到郵局寄出此份《野草常青》歌詞，鑄句遣辭，均屬上乘，應該獲得金鑽首獎。今抄正曲譜及歌詞奉上，仍盼加以適當之註釋，以助讀者了解。此處中山大學音樂系主任翁佳芬教授，剛剛指揮數個團體演唱，問我求取新合唱曲，所以並送她一份存查，也許有一天會在台灣演唱，到時，會囑她複印一份送上請教，此是來日的『後話』。倘有機會見到費明儀校長或許翔威學弟，均請代為問候（並請通知費校長，她在高雄演唱之行，錄影均於日內寄HKP.O.BOX--，可能時請賜Tel）草此，敬候安好，並請致候音專合唱團列位老友們個個健康快樂。弟黃友棣敬上二○○六年五月八日。」捧誦着年逾八旬的老人的信柬和手稿，我既感謝而又內疚，他如此繁忙而且體弱，我仍勞駕他；而這位德高望重卓有成就的前輩，竟然對後輩及港地老朋友禮儀周到做事認真，除了手寫兩份詞曲之外，還附上這封情詞懇切的書信，充分體現着中華知識分子的修養和品德。這首《野草常青》很快便在台灣演出，我在網上聽過高雄合唱團的錄播。香港音專亦在小型的音樂會上演唱過。
抗戰時期，除了上述的兩首著名歌曲外，瀚章先生還有《思鄉》、《白雲故鄉》、《吊吳淞》等受大眾歡迎的作品。《白雲故鄉》到今天仍是為人熟悉的歌曲，據說，剛面世時它的唱片曾賣出十萬張。戰爭結束後，他與林聲翕、黃友棣為主要合作夥伴，完成了許多傑作，出版了《晚晴集》和《芳菲集》等歌曲集。
在抗日戰爭的艱苦歲月中，我國人民以雄赳赳的《旗正飄飄》振發人心、以《白雲故鄉》抒發懷念故鄉之情、以《杜鵑花》殷切地道出戰亂青年的心事。今天，樂壇三老雖然色相皮囊相繼逝去，但我們仍會堅持他們的愛國信念，振發他們的歌聲，外攘強敵，內安社稷，高舉正義的大旗，共同建設繁榮安定的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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