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永旺
應莫斯科大學沙米爾．加米多維奇．烏梅爾諾夫教授之邀去他家中做客，5點30分準時到達社區。一眼望去，全是一模一樣的住宅樓，難怪《命運的捉弄》中的主人公會在另外的城市走進完全相同的樓房。多虧一個20多歲的小夥子，親自把我送到門口，才放心離去。讓我驚歎的是教授家裡的藏書：太壯觀了！女主人用一天時間準備大餐，家宴一直持續到10點40分。烏梅爾諾夫教授特意叫了計程車把我送到學校，臨走前特別強調，到宿舍後一定打電話告訴他一聲。莫斯科大學，一個積攢留下美好回憶的地方。
俄國人熱情，也崇尚信仰的體驗。羅曼諾夫王朝第二任沙皇阿列克謝（1629-1676）所生活的年代恰好是中國明末清初，就皇宮的氣派而言，沙皇的宮殿和北京的紫禁城不在一個檔次，就日子的滋潤度來說，也一定會受到清朝皇帝的鄙視。中國人一旦登基，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是標配，表達九五之尊所擁有的無上榮耀和權力。阿列克謝因受東正教婚姻神性的制約，法律上也只能有皇后一人為伴。基於此，中國的文化生態必然生長出甄嬛和羋月式的人物，才會有九子奪嫡的壯觀歷史大戲。沙皇的宮殿永遠籠罩在神秘的宗教靈氛裡，而且能發現身穿沙皇服裝的耶穌基督，而雙頭鷹這種鳥中怪獸依然在俄羅斯人的意識中飛翔。彌賽亞，我們的文化中似乎沒有這個東西。對了，我們有孔子等諸子......和春晚。
聽音樂會、看芭蕾、欣賞歌劇，儘管自己很土鱉，但還是試圖以此為管道來理解俄羅斯人的精神生活。演出過程沒有閃光燈，沒有大聲喧嘩之聲，似乎一切都非常美好。突然，我身旁俄羅斯大媽的手機響起，她掏出電話，肆無忌憚地說起話來，這情形真是熟悉又親切。還好，她的行為引起周圍人強烈不滿，其中一長者用「閉嘴，你這個沒教養的女人」加以呵斥。總體感受，人應該詩意地活着，儘管活着並不詩意。
所以，在俄國的我無心學問，四處亂竄，或一人北上西行，或與友人搭伴遊覽，總之，行程十分緊湊，印象十分鮮活。
曾與同來訪學的老師結成團夥，總領隊和財物總管葉老師精心佈局，總聯絡官王老師以三寸不爛之舌，使得諸困難一一化解，如此才有完美而驚心的奧廖爾之旅（不說名字，是防止他們一不小心成為網紅）。我等一行六人，穿莫斯科州的小城謝爾布霍夫，過英雄城圖拉與姆岑斯克，終於來到軍人榮譽之城奧廖爾。在有限的時間，我們滿懷敬意參觀了布寧和列斯科夫博物館，並以朝聖之心，租車往姆岑斯克郊外屠格涅夫的斯帕斯克依盧托維諾莊園，拜謁俄羅斯知識分子精英。此處景色之美，非語言所能描述，所謂「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和「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就是指這樣的地方。很多作品，如《前夜》、《獵人筆記》等，屠格涅夫均在此處構思並完成。其實，即便給我這樣的環境，我一定也寫不出別說偉大，哪怕一般的作品。
由此可見，成為偉大的作家需要非同一般的才華和對生活精準而敏銳的認識與感受，當然，也需要自由的空氣......屠格涅夫、布寧、列斯科夫和巴赫金等人，都把自己的創作生涯和奧廖爾聯繫在一起。這，絕非偶然，用我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地方的風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