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兆貴
公元前655年,秦公子縶受穆公之託到晉國代他求婚,晉獻公爽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允諾秋後把大女兒伯姬嫁給秦穆公,由此開啟了秦晉之好的先河。
公子縶這趟美差進展順利,高高興興地回國覆命。途中遇一奇人,紫紅的面龐,高高的鼻樑,拳曲的鬍鬚,雙手各執一鋤在那裡耕地,鋤頭入土深達一尺。公子縶頗為好奇,就讓人拿他的鋤頭來看。左右近前去取,卻沒有一個人能舉起來。公子縶問他姓名,回答說,公孫氏,名枝,字子桑,是晉君的遠親。公子縶說,以你這樣的能耐,緣何屈身於隴畝?公孫枝說,無人引薦啊。公子縶說,肯隨我到秦國走一趟嗎?公孫枝說,士為知己者死。若能提攜,本來就是我的願望。就這樣,公子縶把公孫枝請上車,一同來到秦國,推薦給了穆公。
秦穆公聽說親事已定,並帶回一位奇才,非常高興,就設宴為公子縶接風。推杯換盞之際,同公孫枝攀談起來。那時的秦國,僻居邊陲,尚未開化,教育落後,人才奇缺。相比之下,晉國禮樂昌盛,文明發達,享譽中原。秦穆公很想了解中原各國文明教化等方面的情況,這對於出身公族之家的公孫枝來說,了然於胸,自然不在話下。一番交流之後,秦穆公求賢若渴,見公孫枝談吐自如,見識非凡,就封他為大夫。公孫枝入秦後,在參政議政的同時,專注於倡導文明教化,發現和舉薦賢能。其中,百里奚、孟明視等拔尖人才,都是經他介紹後得到重用的。秦穆公正是根據他的情報,並按他提出的低調處理的方式,才如願以償地用五張羊皮換來了百里奚,這也是他一生中最為人稱道的亮點。
百里奚供職於虞國時,國君因不聽他的勸告,貪圖小利讓晉國假道伐虢,終至敗亡,君臣皆為晉國所俘。百里奚不肯為晉國做事,就被晉國國君作為女兒陪嫁的奴僕送往秦國。可他又不甘心為奴,就在半路上跑了。百里奚逃到故里宛邑後,起初在當地為人養牛。他餵養的牛又肥又壯,楚王聽說後就召見他,問他用什麼法子把牛養得這麼好,他回道:「時其時,恤其力,心與牛合一。」楚王聽他說得在理,同樣可以用於養馬,於是就命他為圉人(掌管畜牧業的官吏),替他養馬。
秦穆公在陪嫁清單中,只見百里奚之名,卻不見其人,未免有些奇怪。公子縶說,他是前虞國舊臣,現已脫逃。穆公問公孫枝,你在晉國時,必知百里奚的來路,他是何許人也?公孫枝回道,百里奚是個賢人。他知道虞公不可勸就不再徒勞,這是他明智的表現;他隨虞公被俘到晉國,卻不肯為晉國服務,這是他忠貞的表現。他這個人有經世之才,只是不遇其時罷了。求賢若渴的穆公為了得到百里奚而用之,派人訪查到了他的下落,準備用重金將他從楚國贖回來。公孫枝說,楚國所以讓百里奚牧馬,是因為不知他的底細。您若用重金相求,等於告訴人家百里奚是個賢才,就會留為己用,還肯給我們嗎?不如仍把他視作逃跑的奴僕,低價贖之,管仲當年不就是這樣從魯國脫身的嗎!但當秦國用五張羖羊皮,把百里奚從楚國贖回後,公孫枝就將他推薦給穆公。三天後,公孫枝請求穆公把國家大事交給百里奚管理。穆公說,讓五張羊皮買來的人執掌國政,不怕天下人笑話嗎?公孫枝回答說,相信賢明並任用他,是君主之明;讓賢而居下,是臣子之忠。君為明君,臣為忠臣。信任賢才而用之,境內將服,敵國且畏,誰還有閒心笑話呢?於是,穆公就拜百里奚為相。自此,百里奚謀無不當,舉必有功,為秦國在西戎的崛起做出了突出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