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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如來不負卿

2018-02-09

-- 饒公求學問道啟示錄

許楨 資深評論員

中國人自古相信「仁者壽」,國學大師饒宗頤終以百歲高齡仙遊,海內外學界、藝術界、文化界惋惜良多,深感饒公豐碩多彩的學術人生,實在是「不負如來不負卿」。筆者在港大中文系﹙今稱中文學院﹚研習時,多個學位的指導教授都是馮錦榮老師,馮教授對饒公的相關學術工作多有參與,筆者雖未能成為饒公的再傳弟子,卻也有幸在旁觀摩,與一代宗師頗有數面之緣。饒公在佛學、敦煌學方面的講學與著作對筆者的研究,尤其是碩士學位論文有不少啟發與指導作用。

作為當代中國最重要的港口城市,香港的潮汕族群不小;香港的興盛,也離不開潮汕人士在各行各業的奮鬥。香港的潮商舉足輕重,在饒公以身垂範下,香港的潮學研究也有相當成就。和歐洲,特別是西歐自中古以來的城市發展脈絡相似,南中國的學術流派,大多也是家學淵源,商埠與學術重鎮相重合。從江左到江右,從嶺東到嶺南,莫不如是。饒公先父就是商而優則學的顯例。清末民初,經營錢莊的饒氏,就以其藏書之豐而稱著於當地。

作為教師,筆者自然重視子女教育。然則,無論從科學研究還是實踐經驗看來,基礎教育,特別是幼童教育,主要靠家長完成,中小學能夠起的作用很小,也很晚;最多,只是提供一個更多元寬闊的社交環境,讓孩子透過自身的努力、反思與調節,來認知、適應、改造社會,但內在的意識和知識,主要還是靠父母、親族的傳遞。饒公即使年輕時就離開家鄉,南下香港任教,他仍然十分強調乃父在其學術道路上的根本作用。

左右穿梭,打破中西古今隔閡

赴港未幾,朝鮮戰爭爆發,內地與歐美日漸行漸遠。在一甲子之前加入港大的饒公,成為少數得以到法國、日本、美國、印度、緬甸等地學習、研究的中國青年學者。一方面,這反映了香港位處東西之交、中外之間的特殊地理、歷史地位,另一方面,也是個人努力與時代氣候相結合的顯例。在此過程中,一如饒公所言,他因利乘便,從東洋、西洋吸收了眾多前沿漢學知識,與此同時,因其左右穿梭,打破了中西古今的隔閡。

在筆者轉往經濟史、城市史研究之前,除饒公外,影響不才研究思路至深者,還有陳寅恪大師。陳公也是家學淵源,同時也充分汲取現代西方人文學、社會科學研究的精華,其「關隴集團假說」「關中本位假說」,就深受德國學派影響。同樣,饒公對甲骨文研究提出「同板理論」,並進一步強調「三重證據」:「考古成果─-出土文獻─-傳世文獻」,也帶有現代社會科學「重邏輯、講體系」的色彩。

一代宗師遠去,作為古今中外的橋樑,香港中生代、新生代學人,還有否這樣的志士仁人?饒公說過,香港不是文化沙漠,一切事在人為,那怕是沙漠,我們也可開發成綠洲。而從沙漠到綠洲,成就一切的那一點甘泉,也就發韌於新一代港人的文化宏圖與抱負。

饒父以「宗頤」名之,望饒公效法「周敦頤」,周敦頤又以《愛蓮說》傳世。饒公說,蓮花在中、印都有眾多藝術、宗教、文化深意,蓮花與荷花屬同一種類,饒公晚年愛畫荷花,強調的就是求學為人的一個「荷」字。香港、香港人,不要小看了自己在中華文化復興過程中可堪發揮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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