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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語背後】成都印象

2018-03-06

江 鄰

 金沙村裡問成都

 遙望滄桑近卻無

 詩聖詩仙文不老

 禮佛禮道信如初

 慣看歲月馳蒼狗

 只教新桃化舊符

 閒啖街頭麻辣燙

 臨江茶肆話三蘇

講成都,是一件很費力的事。講不好而又非講不可,便不講成都本身,而從成都周邊蚞央C這周邊,亦是十分了得,動輒以「天下」謂之,比如青城天下幽,峨眉天下秀,劍閣天下險,夔門天下雄。

四川素稱「天府之國」,全賴成都平原。成都平原位於四川盆地腹心地帶,氣候溫和,物產豐富,山川秀麗,自然條件得天獨厚,人文傳統源遠流長。有史以來,成都作為中華文明的西部重鎮,以其富庶、神秘、多樣性聞名天下。

如果從李白、杜甫的詩句裡認識成都,你會對那份荒涼和粗野無可奈何。李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鄉。杜甫說,八月秋高風怒號,捲我屋上三重茅。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面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歸來倚杖自歎息。

可當你有緣看過成都近郊的金沙古蜀文化遺址,看過離成都不足80公里的三蘇祠,必定會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感受。

金沙古蜀文化遺址位於成都市西北郊金沙村,是中國同時期出土象牙、金器、玉器最多的遺址之一,被譽為21世紀中國第一個最為重大的考古發現。作為成都地區迄今發現的規模最大的商周時期文化遺址,金沙遺址展示了神秘的古蜀文化和獨特的青銅文明。那些祭祀用品、鼓缶鼎鼐、權杖面具,不經意便引發你內心的脈動,成為你與古文明對話的信物。

在中國文化史上,我固執地認為,只有蘇東坡當得起「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全才稱號。蘇軾時乖命蹇,亦如他豁達的人生態度,舉世無兩。何況,人家還是「一門父子三詞客,千古文章四大家」,這需要何等豐厚的文脈滋養!

說到成都,你不能只想起名聞遐邇的街頭小吃,只想起演繹慢生活的蓋碗茶,只想起市民公園裡的小麻將。那樣,你會認為成都太世俗,太缺乏宗教精神。你還需要去領略青羊宮的香火,文殊院的罄聲;去觸摸寶光寺的羅漢,昭覺寺的佛像;去感悟青城山的道統,峨眉山的禪宗。

成都的文化內涵太豐富了,實難以面面俱到。時逢農曆新年,千家萬戶張貼春聯,不妨說說楹聯文化。春聯作為楹聯的一個類型,家喻戶曉,但楹聯的範圍要比春聯大得多。凡是由兩組等長、成文、對仗工整、平仄合律的漢字構成的文體,都可以稱作楹聯。楹聯是與詩詞曲賦並列的獨立文學形式,幾乎可以用於任何場合。據史書記載,第一幅楹聯誕生於五代十國時期的成都。公元964年除夕,後蜀皇帝孟昶心血來潮,在自己寢宮門懸掛的桃符板上寫下「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成為春聯的鼻祖,也是楹聯的鼻祖。

迄今,成都的楹聯發展仍處於全國領先地位。大街小巷,亭台樓榭,隨處可見的楹聯已成為成都的文化地標之一。楹聯薈萃之地,首推杜甫草堂、文殊院、武侯祠,望江樓公園、百花潭公園亦不遑多讓。似乎沒有幾幅拿得出手的楹聯,便不好意思在寺廟公園隊伍裡混了。

杜甫草堂工部祠的這幅楹聯,精闢地概括了詩聖的成就和影響:自許詩成風雨驚,將平生硬語愁吟,開得宋賢兩派;莫言地僻經過少,看今日寒泉配食,遠同吳郡三高。杜甫在成都時,曾被舉薦為檢校工部員外郎,後人尊稱杜工部。工部祠正中設杜甫神龕,兩側分別是黃庭堅和陸游。所謂開得宋賢兩派,乃指黃庭堅開創江西詩派,陸游開創劍南詩派。遠同吳郡三高,則是指太湖之濱彰揚隱逸文化的三高祠,祀越人范蠡、晉人張翰、唐人陸龜蒙。

文殊院中有幅楹聯:見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慧生於覺,覺生於自在,生生還是無生。寥寥數語,道出了破解人世迷惑的真諦,於深刻哲理中散發茪@種淡淡的澄明之氣。駐足閱罷,韻會於心,久久不去。

武侯祠的「攻心聯」更為著名: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清人趙藩撰寫此聯,談古論今,意在對當時的四川總督岑春蘤i行勸諫。其實,古往今來,多少為政者的所作所為,恰恰是既不能「審時度勢」,又不能「攻心為上」,自然就難免「寬嚴皆誤」了。

南懷瑾說,三千年讀史不外功名利祿,九萬里悟道終歸詩酒田園。可不要被成都街頭巷尾氤氳的市井氣息迷惑了,見不到它的深邃。成都歷盡滄桑,有容乃大,天翻地覆也尋常。成都底蘊豐厚,從容不迫,腹有詩書氣自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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