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永夏
清明回老家祭祖，看到96歲的大姐耳不聾，眼不花，身體健康，精神矍鑠，生活幸福，感到很高興。她告訴我，之所以這樣幸福，多虧了兒子立安和兒媳王莉。他倆事事孝順，處處關心，使她像生活在天堂上一般。
的確，大姐子媳的孝順在遠近是出了名的。他們不但在生活上對老人關心備至，在精神上更是體貼入微；他們對老人的關心，既有物質的滿足，也有文化的撫慰。而後者，正是老人身心愉悅的重要因素。
老人年紀大了，智力有所衰退，往往行為怪異，常耍小孩子脾氣，此即所謂「老小孩」。子媳深知這一點，因此常像哄孩子一樣悉心照顧老母。他們想到小時候，媽媽常用唱童謠、講故事方式教育自己。如今，他們便採用同樣的方法，老人煩惱時哄她高興，糊塗時教她懂事，並將此貫穿到日常生活的每個細節之中，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效果。
每天早晨，兒媳王莉先給老人準備好牛奶、稀飯、雞蛋等早餐。老人有時不知冷熱，端起碗就喝，很容易把嘴燙傷，說她多次也記不住。為了改變她的這一習慣，王莉在端上熱奶熱飯時，就先說：「老媽，有個童謠怎麼唱來？開頭是『冷冷』。」老人立刻答道：「冷冷，冷冷，小狗等等。」 「那好啊，你這小狗就先等一會，涼一涼再喝好嗎？」老人高興地點點頭，連聲說「好好好！」規規矩矩地等碗裡的稀飯涼些再喝。
有時，老人也會鬧情緒，該吃飯時不吃飯。這時，王莉又過來哄她：「老媽，咱唱個童謠好不好？我唱上一句，你唱下一句。」老人一聽唱童謠就特別來勁。王莉起頭道：「拉大鋸，扯大槐。」老人接着唱：「來到姥娘大門外」，「舅母煎鱍魚」，「姥娘蒸乾飯」，「撐死你這個小壞蛋！」唱到這裡，老人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王莉趁勢勸道：「這樣好的飯，你還不趕快吃，惹得姥娘、舅母生你的氣了！」老人一聽，立即變成了「乖孩子」，端起飯碗順從地吃了起來。
老人一向愛乾淨，一直保持着常換衣服常洗澡的好習慣，王莉也按時給她洗澡。不過有時鬧起情緒來，誰勸她洗澡她都不聽。王莉知道老人喜歡聽故事，遇到這種情況，就先用講故事的方法開導她。那天她又不洗澡，王莉便給她講了個髒小燕的故事：有一隻小燕子，歌唱得特別好，眾鳥都願聽牠唱歌。有一天，鳳凰召開音樂會，召集百鳥參加，邀請鳥中的歌唱家前來登台演唱，小燕子也在被邀請之列。那天一早，小燕子就起了床，高高興地前去參加音樂會。可是到了會場，還沒登台演唱，別的鳥兒就都遠遠地躲着牠，不願聽牠唱歌。這讓牠感到好沒面子，便灰溜溜地飛了回來。
演唱會結束後，牠找到喜鵲大姐，問為什麼眾鳥都躲着牠？直爽的喜鵲便毫不客氣地告訴牠：「你啊，歌雖然唱得好，但你不洗澡，身上太髒，臭味把別的鳥兒都熏跑了。」說到這裡，王莉便借題發揮：「你看，不洗澡誰都討厭，多不好啊？」聽到這裡，老人豁然開朗，忙說：「趕快放水，我要洗澡！」
人老了，最怕孤獨，也最需要精神呵護。為了豐富老人的精神生活，王莉還常把老人帶進詩情畫意的世界暢遊。
老人讀過私塾，對古詩詞很感興趣。雖然年老記憶力差了，但對過去背過的古詩詞卻記得很牢。正是摸準老人的這一特點，王莉在推着老人穿行於柳岸花叢中時，常跟她一起誦讀古詩詞取樂。
清明時節，社區周圍柳綠花紅，繁花似錦，王莉經常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婆婆到外面散心、賞花，這時老人便分外高興，她的行為也恢復了正常。王莉趁此機會，便跟她背起《清明》詩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婆媳倆一唱一和，一問一答，讓老人不由自主地進入詩境之中，竟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有時，王莉想測測老人的智商，故意把詩句背錯：「兩隻黃鸝鳴翠柳」。老人立即糾正道：「你錯了！是兩個，不是兩隻。」並接着背下一句：「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南嶺千秋雪，」王莉又故意背錯，老人立即糾正：「是西嶺，不是南嶺！」並一字不差地接背下一句：「門泊東吳萬里船。」這時王莉就誇獎她：「老媽的記憶力真好！背得一點不錯！我得好好獎勵你一下。」說着，就從樹上掐了一枝櫻花，戴在老人頭上，並拍手誇獎說：「老媽戴花太美了！有兩句古詩，專門讚揚老人戴花的，您還記得嗎？」老人想了想，搖頭說不知道。王莉便頑皮地說：「宋代大詩人蘇軾就說過，『人老簪花不自羞，花應羞上老人頭』。您看，鮮花戴在您頭上也害起羞來！」老人一聽兒媳在挖苦她，笑得前仰後合，邊笑邊指着王莉說：「好啊，你把我打扮成老妖精了，我就是不怕羞！」這有趣的一幕，恰好被一同散步的我遇上，便掏出手機，把老人戴花的鏡頭拍了下來，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之中。
像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市電視台知道後，便派記者來採訪王莉，王莉說：「其實孝敬老人，自己也收穫多多。她使我懂得，人的健康，衣食住行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精神快樂心態好。我讓老人快樂，自己也得到快樂；使老人健康，自己也更健康，這就是所謂『一舉兩得』的雙贏吧？」當記者要給她錄像宣傳她時，她卻婉拒說：「我只做了點應該做的事，不值得宣傳。要宣傳，就宣傳我娘家媽馬秀雲吧。」記者不解，追問究竟。王莉說：「我媽是個大孝女，是她把敬老孝親的美德傳給我的。為表彰我孝順婆婆，春節前她還獎給我10萬元。她說，我對婆婆都這樣孝順，將來對她（她是商人，60多歲）還不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