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鄰
冬季到台北來看雨
別在異鄉哭泣
冬季到台北來看雨
夢是惟一行李
輕輕回來不吵醒往事
就當我從來不曾遠離
............
街道冷清心事卻擁擠
每一個角落都有回憶
如果相逢也不必逃避
我終將擦肩而去
............
連日來,孟庭葦這首歌,時不時浮現在腦海裡。一是因為天氣,來這裡三天了,十二月的台北,竟是每天都有一場雨。二是徜徉在台北街頭,看蚍翿x而又陌生的行人和建築,忍不住對世事的變幻、人生的際遇,心生感觸。
這次隨同香港中企協考察團訪台,是我第一次到台灣。傍晚抵達台北,雨後的空氣十分清涼,但不冷。晚飯後,獨自一人沿忠孝路往西散步,車輛行人不多,卻也不少。商舖井然,沒有想像中的夜店霓虹。街頭乾乾淨淨的,熱鬧中不乏沉靜。經過著名的台北火車站,周邊建築物有些年頭了,依稀透出滄桑感。
台灣,對我們上世紀60年代出生的大陸人來說,是繞不開的話題,也是縈繞半個世紀的情結。雖說是初次來台北,感覺卻像見到多年未遇的老朋友。只不過,台北街頭透出的這份沉靜和滄桑,不在我之前的想像中。北京上海的街頭是看不到的,與香港的街頭也不一樣。究竟怎麼不一樣?我沒有想明白。隨後兩天的走訪和參觀活動,時而又觸碰到這種沉靜和滄桑,隱隱約約便有了些感悟。
早上起來,天下茷B。借酒店的傘,沿空曠的街道,去了「總統府」、中正紀念堂,以及已改名為自由廣場的中正廣場。雨絲很密,衣袖、褲腿都濕了,鞋也進了水。我卻渾然不覺,毫無避雨的念頭。一路上的碑刻、牌匾和相關文字,風格和內容都似曾相識。我彷彿進入近代中國的風風雨雨裡,思緒有些飄忽......
在台灣和大陸的歷史演進中,蔣介石是一個十分關鍵的人物。1909年,22歲的蔣介石東渡日本,學習軍事。此時的中國,時局動盪,風雨如磐。平生不擅寫詩的蔣介石,留下了一首七言絕句:
騰騰殺氣滿全球
力不如人萬事休
光我神州完我責
東來志豈在封侯
同年,蔣介石終其一生的對手、詩名遠在其上的毛澤東,也留了一首七言絕句贈與父親。這首七絕不是原創,而是改自日本明治維新時期的著名武將西鄉隆盛:
孩兒立志出鄉關
學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
人生無處不青山
詩言志。這兩首詩,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兩人的性格特徵。毫無疑問,兩人都是有大志向的。然而,從格局上看,蔣詩還局限在完責、封侯之類傳統表達上,毛詩卻灑脫許多,有天涯何處不吾鄉的大氣概。聯想到毛澤東當時還是16歲的少年,這份大氣概尤其難得。蔣介石終究是舊秩序的維護者,毛澤東則是新社會的締造者,已見端倪。
對傳統的皈依,影響蚑惜階菑@生的為人與處事。他倡導清心寡慾的新生活運動,一手正楷書法中規中矩,修身律己不可謂不嚴。1949年敗走台灣時,除了運走數以千萬計的黃金白銀,他還運走了大量故宮文物。此外,還帶走了三個人:一是孔德成,孔子第七十七代孫,世襲三十一代衍聖公;二是張恩溥,道教第六十三代天師;三是羅桑班殿.丹畢蓉梅,第七世章嘉呼圖克圖,內蒙古藏傳佛教最高活佛。相信蔣介石搬運這些文物,不是為了牟利。讓儒道釋高僧大德遷台,也不是為了弘法。如此大費周章,無非是為了求得一個名位,彰顯自己的正統身份。
有一個細節,頗能說明問題。蔣介石數十年如一日,堅持親筆寫日記。這個習慣始於1915年,28歲,止於1972年,85歲,長達半個多世紀,從沒間斷。蔣介石的日記原由蔣本人保管,蔣去世後由蔣經國保管,蔣經國去世前囑其幼子蔣孝勇保管,蔣孝勇去世後由其夫人蔣方智怡保管。2004年寄存於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院,2006年逐步對查閱者開放。
日記是最私密最隨意的表達方式。蔣介石的一生充滿傳奇和爭議,他的日記聚斂和透析出中國政治、經濟和軍事等眾多事件的幕後細節。同時,蔣介石日記公事私事涉獵甚廣,夾敘夾議,從細微處更能體會他的為人品性和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