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翼民
不久前到南京參加一個文化活動，午餐時吃的便飯，八菜一湯，葷素各宜，簡約而實惠。其中有一菜一湯引起了我的興趣，那菜式是薺菜肉絲炒年糕，滿滿一大盆，堪稱海量，眾人一見都驚訝叫出了聲，品嚐之，年糕的滑糯、薺菜的清香和肉絲的鮮嫩都很突出，吃得每位朋友都嘖嘖稱好，說這道亦菜餚亦點心的炒年糕委實好吃，既能令人胃口大開，也能讓人胃納充實，是點心當菜的範例，尋常中有不尋常的創意。大家正品嚐着炒年糕，一道熱騰騰湯上桌了，看上去像是雞煲什麼的，因為湯鍋麵上一層黃橙橙的，幾乎看不到熱氣，當大家開始用勺子舀它的時候，卻意外發現除了雞塊，居然還有一隻隻小耳朵模樣的縐紗餛飩沉浮其間，又是一個驚喜，這不是在雞湯裡下了一把小餛飩麼？這不能不說，又是一個點心入饌的極好創意。
點心入饌、點心當菜其實是很傳統的一種做法，無論酒家飯店還是尋常家庭，不經意間就會來上那麼一招，薺菜肉絲炒年糕就是一個範例。記得我母親就經常會將這道亦點亦菜的炒年糕端上餐桌，引起我等兄弟姐妹的歡呼雀躍。早年食品供應緊張、什麼都要憑票的年代，炒年糕中即使不見肉絲的蹤影，只要在薺菜或白菜中兌點兒豬油，那一股香鮮已經讓我們饞涎欲滴了。那時吃炒年糕通常是就粥的，如果佐飯的話未免太過奢侈啦，而且薄粥搭配炒年糕也是罕有的享受，只有在臘月年糕上市時才得以品嚐得到。與炒年糕相近的點心入饌者還有癟子團，也多半是臘月裡才有得享受，磨粉過年了，有了糯米粉就有了吃癟子團的希冀。
相比之下，年糕入饌的機會更多，如今盛行的川菜湘菜中的香辣蝦香辣蟹燒雞公，都必放年糕，寧波條頭年糕抑或手指年糕之類，只要放入香辣蝦、香辣蟹或燒雞公，立馬變得異常美麗動人、美味宜人。只要那款香辣蝦或蟹或雞登場，相信大家筷子率先搛的就是入味透了的年糕，有幾塊年糕墊飢，品嚐別的美味佳餚才有料啊。
曾經在洛陽吃過那裡的特色燴麵，燴麵也是點心入饌的一個範例，而且有着悠久的歷史。中原人挺實在，常常把麵食當作菜餚來烹調的，燴麵中葷菜素菜都分量足足的，然而它們都是輔料，真正的主角是闊且滑爽的大刀麵。我在品嚐燴麵的時候，就看到有的客人用燴麵當下酒菜呢，真正的點心當菜，兩全其美！比之江南有些吃客就着一碗湯麵吃老酒要豐盛多矣，現在江南麵館吃早麵的時候還時常能見到下酒就麵的吃客，當然，條件改善，就酒的麵當屬澆頭麵啦。麵澆頭就酒，麵澆頭吃盡了，留一口酒，澆入燙燙的湯麵裡，酒香共麵香升騰，這是老酒客老麵客認定最佳的境界。
我吃過的同樣將點心入饌的還有淮安的小魚鍋貼、徐州的地鍋雞，都將麵餅貼在煮魚或煮雞的鍋沿，讓麵餅充分吸收主菜的湯汁味道，自個兒也成了菜餚，讓品嚐者感到分量足足的，耐飢又好吃。
話得說回來，南京人將小餛飩下在雞湯裡當菜餚也是個不錯的辦法，我將依法炮製，使之佳餚美點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