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楨 香港智明研究所研究總監
早前，我們討論到英國脫歐亂局，主要責任誰屬的問題。作為「有序脫歐」代表的前首相文翠珊，苦戰10多個月，最終黯然下台。打正旗號聲稱不惜一切代價「硬脫歐」的約翰遜接棒，在國會決議下，如今距離死線不到一個月時間，仍尋求與歐盟達成新協議，爭取脫歐的更好條件；被指「假脫歐」的工黨領袖郝爾賓，一度要求重新公投，眼前卻不肯接受提前大選的民意檢驗。
英國政客在脫歐問題顧此失彼，說到底是不肯面對兩個事實。其一、卡梅倫任內推動脫歐公投，無論結果如何，本身就是錯的。英國與歐盟的政經、戰略、文化關係，從來不是訴諸公投就能解決的；其次、一旦全體國民被綁上脫歐的列車，英國其實沒有足夠籌碼，與歐盟討價還價。說白了，脫歐問題是英國從政者能否客觀面對、評估國力的問題。
從卡梅倫到約翰遜，英國在脫歐漩渦之中，仍然由三任保守黨政府執政。從推動脫歐公投之日起，卡梅倫和約翰遜也許是盟友、也許是對手，卻從來不是敵人。這兩位出身典型精英階層、成長背景相近的「難兄難弟」，其實代表保守黨在脫歐問題上的兩面利益，雖然不可能同時兩面取利，卻能保持該黨永遠不敗。
卡梅倫代表的是「疑歐派」，希望透過公投，向歐盟展示實力。萬一公投通過，由約翰遜代表的「堅定脫歐派」，則可收割國內政治利益。對保守黨而言，脫歐只是利大利小的問題，幾乎立於不敗之地。事實上，從脫歐公投前後的數次國會及地方選舉可見，卡梅倫、約翰遜等人的盤算與事態發展相符。但對脫歐英國是否有利，則是另一回事。
英國政治生態很有特色，以全國工會為基礎的工黨是全英政黨中，除北愛爾蘭以外，在蘇格蘭、英格蘭、威爾士都有均衡分佈和穩定支持。而保守黨在英格蘭的優勢明顯；蘇格蘭民族黨隨着獨立訴求升溫，在蘇格蘭長期執政；而在族群矛盾重燃之際，北愛爾蘭的統一民主黨也取得地方優勢。
因此，英國脫歐帶來最嚴重的風險，並不在於外患而是內憂。蘇格蘭、北愛爾蘭等地可能會為重投歐盟懷抱而脫離英國，前者爭取獨立，後者要求併入愛爾蘭共和國。屆時，聯合王國解體，只剩下英格蘭與威爾士，英國工黨就成為分散多國的政黨，再也無力與保守黨抗衡。
可見，即使在最壞情況下，脫歐的惡果也不會由保守黨吞下。但是因脫歐而導致聯合王國解體，這恐怕並不是保守黨想見的。英國下一位首相要收拾殘局，首要任務必然維護聯合王國的完整。這一點，又比脫歐困難千萬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