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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片場的周潤發。
葉匡政
由於電影《孔子》的宣傳聲勢,很多人對了解真實的孔子有了興趣。事實上,因為時代久遠,我們已無法還原一個真實的孔子。但能肯定的是,即便那個留存在一些可信典籍中的孔子形象,依然與大多數人心目中的孔子,有很大差異。
記錄孔子生平言行,除《論語》和《春秋左傳》外,散見於《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孟子》、《禮記》、《孔子家語》等一些典籍中。當然第一個為孔子寫出完整傳記的是司馬遷。雖然後代學者,多認為司馬遷在《史記》中的《孔子世家》,對史料並未作嚴格篩選,真偽相間,甚至條理有些紊亂,但不能否認,《孔子世家》卻成了後人了解孔子生平的一個基礎。唐朝時,韓愈就曾發出感歎,認為要探知孔子時代的實情,已不可能。何況今天呢?不過,我們還是能通過一些史料,來盡力發現一個真實的孔子。
孔子首先是一個快樂的人
如果我們認為孔子是一個刻板、無趣的老學究,那就大錯特錯了。孔子可以說是中國最早創造快樂哲學的人。《論語》的開篇,就用「悅」、「樂」、「不慍」四個字,給學習定下了一個快樂的基調。儒家思想中對於快樂的肯定,也明顯多於其他各家學說。孔子對於學習還說過「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強調的仍然是學習的快樂精神。
有一次,葉縣的縣尹對孔子的個性也很好奇,就問子路,說:「你們先生孔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呀?」哪知子路一時答不上來,只好回來告訴先生。孔子對自己有過一個精彩的自我介紹,他說:「你為什麼不這麼回答他呢:這個人呀!他一發憤時,連吃飯也會忘了。心中感到快樂時,就會把一切憂慮全忘了,連自己已經到了老境也渾然不覺。」孔子急急地嗔怪子路說:「你為何不這般說呢?」一副快樂老頑童的模樣,躍然紙上。還有一次,孔子和弟子在路上碰到一個鄰居,對他大喊大叫道:「偉大呀孔子!你好像什麼都會,卻沒有一樣可以讓你成名。」孔子聽了,戲謔地對弟子說道:「是啊,我會點什麼呢?是駕車呢?還是射箭呢?我還是駕車算了。」那神態既是自嘲也是玩笑。這些都是《論語》中的記載。
孔子對快樂的要求也極為簡單,他曾說:吃着粗飯,喝着白水,曲着臂膊當枕頭用,快樂就在其中了。所以,他對顏回的讚賞就是:「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可見,在孔子的心目中,快樂多麼容易達到。孔子還喜歡開玩笑,常常故意搞怪。比如有一次,一個叫孺悲的人來找孔子,此人曾向孔子請教過。但那天孔子不知為何,不想見他,就讓門人說自己病了,見不了他。哪知門人剛走出去,正想傳話呢,孔老夫子竟在裡屋拿出了瑟,邊彈邊唱了起來,故意讓孺悲聽到,好像在告知對方:我不但在家,而且還很高興,就是不見你。這樣的待客方式,讓人忍俊不禁。
《論語》像這種表現孔子熱情的地方,還有很多。可能正因為孔子是一個充滿了快樂精神的人,所以即使他常常碰壁,也總能從失敗的不快中走出來,還注意不時讓身邊的弟子也放鬆一下。《史記》中記他周遊列國,在鄭國和弟子失散後,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城東門口,被鄭國人看見了,就對尋找老師的子貢說:「東門那裡站了一人,他的額頭像唐堯,後頸像皋陶,肩膀像子產。可是腰以下比禹短了三寸,落魄得像個喪家狗。」這個鄭國人倒很有文化,諷刺起人來也帶着典故。哪知當子貢把這些話轉述給孔子聽時,孔子反而笑了,自嘲地連連說道:「說我像一隻喪家狗,還真是像呵,還真是像呵。」一點也不以為意。
孔子也是最早把音樂當作快樂之源的人,而且從來不掩飾自己對音樂和唱歌的熱愛。所以孔子在齊國,聽到韶樂,會三月不知肉味,並驚歎:沒想到音樂之美能到這個境界。
在孔子看來,人的生命與快樂,有一個與音樂互相呼應的世界,而音樂能充分讓人體會到生命的這種快樂。孔子幾乎天天都要唱歌,除非某天有喪事,才可能讓他停下歌喉。孔子還喜歡與人一起合唱,碰到有人唱得好的,必然讓他重複地唱,細聽對方歌唱的妙處,才與對方一起相和而歌。這些都是《論語》中記載的。
所以當他的弟子曾皙說出自己的人生理想是:「遇到暮春三月的天氣,穿着新縫的單裌衣,約上五、六個朋友和六、七個童子,一起結隊去沂水邊,清洗面手,一路吟風披涼,直到舞雩台下,大聲歌詠一番,然後再慢慢地回家。」曾皙的這個話還沒有說完,孔子就大聲地歎道:「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呵。」從孔子的這個理想中,我們可以看出他一直追求一種快樂而率真的生活。所以他憎惡虛假與偽善,他說:「把怨恨隱藏起來,表面上裝作對人家友好,我對這種行為感到恥辱。」他也會對粗魯無禮的人大發其火,甚至用手杖打別人小腿。孔子用他的生活證明了這樣的事實:快樂不僅是一種生活理想,更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下周二本版續《告訴你一個真實的孔子》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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