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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麥家新書的版權爭奪戰，到文學獎的改易提案，都顯示了文學向金錢傾斜的可能性。
文：許民彤
2009年末的電影《風聲》大獲成功，茅盾文學獎得主、著名作家麥家的市場價值和閱讀口碑也因此提至新高。而目前，麥家即將完成新的長篇《風語》的創作，有的出版商已向麥家開出了國內作家單部作品首版最高價——500萬，並找到麥家簽合同，但出於對自己作品的縝密、嚴肅的考慮，麥家卻給予了婉拒。據說，一年以來，國內幾乎所有的知名出版人，都曾先後來到美麗寧靜的杭州西子湖畔，不惜一切代價要獲得《風語》的圖書出版權。《風語》的版稅已經被抬高到了一個相當駭人的數字，但結果一直留有懸念，其峰迴路轉就像麥家小說本身一樣撲朔迷離，並在文壇掀起不小波瀾。
今年兩會期間，著名作家二月河提議，為鼓勵原始文學創作，「應該設立國家級的文學大獎，如同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一樣的國家最高文學獎，這也可以說是有中國特色的『諾貝爾』文學獎。國家應該用這種重獎的形式，表達對原始創作的尊重。」有人讚揚二月河「國產諾獎」提案具有「建設性」，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刺激國人的文學創作慾望，「中國作協應鼓勵民營資本介入，以百萬美金的高額獎金設『中國的諾貝爾文學獎』。」
魯迅文學獎最近對網絡文學敞開大門，但也有人有這樣的疑慮，網絡文學作品的形式、題材難以達到魯迅文學獎的標準，而且，獎金數目不誘人，一萬元的獎金對於網絡作家來說基本沒有誘惑，即使今年有李嘉誠基金支持，也只是翻一番，二萬元的數目依然不會使網絡作家動心，沒有了金錢的誘惑，網絡作家一般都沒有作協身份，不存在職稱的問題，這個獎項對他們就更失去了意義。
看看近期文壇的這幾件沒有什麼關聯的文化新聞，我們卻發現它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無論是文學作品出版，還是文學評獎，都與誘人的金錢、大獎有關，中國文壇似乎正在激起一股用重金、用大獎影響和刺激文學的效應……這不由得讓人有了疑問：中國文學的發展已經離不開要金錢、大獎的刺激？中國文學到底需不需要金錢、大獎的刺激？
人以情義為立身之本，使人類社會幾千年以來一直有文學的血脈在流淌。在沒有版稅、稿酬、獎金、電視採訪、委員頭銜乃至出版業的漫長歲月，不過是僅僅依靠口耳相傳和手書傳抄，文學也一直能生生不息蔚為大觀，向人們傳達着有關價值觀的經驗和想像，指示一條澄明敞亮的文明之道。回顧文學的發展歷史，文學的誕生、發展，並非是由於重金、大獎影響和刺激的結果，只是到了商品時代，原本是精神產品的、只有精神價值的文學作品，便越來越受到商品價值的影響，於是，商品的價值、金錢的價值便成為衡量文學作品的一個重要的標準，甚至，結果是文學作品的精神價值越來越被金錢的力量所掩蓋──這就是，只要一提發展文學、鼓勵文學創作，就要首先想到物質的價值、金錢的力量。所以，著名作家韓少功說得好，把文學與利益聯繫起來，不過是一種可疑的現代制度安排，更是某些現代教育商、傳媒商、學術商等等樂於製造的掘金神話。
其實，作為作家也好，作為文學批評家也好，對文學的規律，是不難理解的。文學為什麼能夠誕生？人類為什麼具有創作文學作品的衝動？我們說一個文學創作者開始文學寫作的時候，是因為激情所至，自由奔放地寫作，他的文學作品富有創造性；而一個真正的文學詩人的出現，是因為心靈和靈魂中那種永恆的本能，那無休無止、不可抵拒的詩的衝動……這樣的文學創作者，他置身於一定的精神氛圍中，某一思想秩序中，並且意識到這些，從而自由地工作，他把自己的精神思想伸入社會，接觸到真理，接觸到人生，到處都有激動和成長，從這種激動和成長中，文學的創造時代便來到了。所以，寫作的根本原因，是人對於自身「存在」處境自覺的程度，以及他出於這種自覺而進行反思，而試圖表達，在自覺和表達之間激發出強烈的文學的創造力和想像力。人的這種自覺程度越高，反思的能力越強，表達的衝動越大，創造力和想像力的空間就越大。在這一個靈魂探索的過程裡，思想的內涵和美學的品位逐漸萌芽、摸索、發展而成型。文學家創作衝動，是自發地表現自己，只有自由的精神的流露才能產生真正偉大的作品，如果文學受到社會利益慾望的制約，限定了文學的目的，扼殺了自由的創作精神，大概是不會從中產生真實的文學的。
在寫作此文時，恰巧看到了一位作家所寫的《質疑「中國諾貝爾獎」助於作家腐敗》，文中說：「中國諾貝爾獎」助於作家腐敗，這是打着促進文學發展的旗號來充實作家自我的物質需求。今天，大部分作家已經沒有了獨特的思辨能力，正如大部分作家和許多評論家一樣在金錢的面前跪拜，金錢魅力阻止了作家的發展，已經毀掉了作家原本的良知……在中國文學於金錢的漩渦中已經迷失的當下，我們還能夠聽到如此冷靜、犀利的批評的聲音，這是令人欣慰的。
文學，是為着一種已經完成的社會的華麗儀式和莊嚴儀仗而創作的，只有在這樣的社會中，文學的光榮和尊嚴才會有它應有的地位，然而在今天，對於這種文學的光榮和尊嚴的觀念，人們似乎已經喪失淨盡了……莫非我們中國的文學真的已經到了非得需要依靠金錢效應刺激才能發展的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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