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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3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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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可聞:良史的界域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0-03-16]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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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盾沒能承擔主君被弒的責任,被董狐評為「弒其君」。

李恩柱

 《左傳.宣公二年》記載,公元前607年,作惡頗多的晉靈公對主政大臣趙盾的屢次勸諫極為不滿,派人刺殺趙盾。趙盾被迫逃亡。就在趙盾出逃期間,其族人趙穿將靈公殺死。晉國史官董狐在史冊上記為「趙盾弒其君」。董狐認為,趙盾是「正卿」,逃亡時還沒有越出國境(仍然承擔防止國君被殺的責任),回到都城後又沒有追查兇手,因此應負「弒君」的責任,記錄為「趙盾弒其君」是合情合理的。孔子評論說:「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趙宣子(即盾),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竟乃免。」

 何謂良史?不媚俗不媚權,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追求真實就是良史。不過,做良史不易。這種不易,既與社會政治環境相關,也受治史者本人德行的制約。其一,史家要有相對的獨立人格,不因某一人與當權者的齟齬或乖順而成為與權力關係的範例,或者成為最高統治者塑造史家的模式。設若史官沒有獨立性,所謂直錄只能是幻想。

 「趙盾弒其君」的年代,正是思想多元化的春秋時代,自由思考、百家爭鳴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當權者在這種環境之下,對史料的裁剪不會以自己的觀點為是非。《左轉》記述晉靈公時並未隱其惡,也沒有頌其善,而是詳列其荒誕暴虐之事。可見其褒善貶惡實事求是,不因身份高低貴賤給予不公正的評價。這不是說統治者那時對思想自由已有某種自覺,而是當時小國及邦族眾多,勢力也大,權力者不得不取聯合的姿態,設立一種以君主為中心的群臣諫議政體。在這樣的政治環境下,為文的禁忌就少了許多。到了後來,史官記述就不能如此了。清初因修史,而數興文字獄,不少史學俊彥掉了腦袋。僅莊廷鑨《明史》一案,就有七十人同時被凌遲、重辟、處絞,其中多是江浙地區的文人名士、國家的賢才。沒有思想表達的自由,傳播思想和激發他人的思想,就是一句空話。清代文字獄,極大挫阻了近代史學的發展,在無形之中影響一世學者研究路向。

 其二,借用唐儒劉知幾的話說,做史、論史的人必須具有史才、史學與史識,才可稱為良史。史才,大抵指文才,用簡捷的文字,表達出深邃的思想。史學,是指專業知識。史識,則是識見、義理。清代的章學誠在劉知幾的「三長」之外,又加上了一個「史德」。何謂「史德」?「謂著書者之心術也」。史家的心術有兩類:一為史家心術之邪正,二為史家心術之修養程度。史家著史要忠於客觀史實,秉筆直書的學術品德,就是章學誠所強調的「史德」。

 隨便舉個例子吧。東晉時桓溫專權,海西公太和四年(369年),他率兵五萬北伐前燕,結果晉軍大敗,死傷三萬餘人。參軍孫盛在《晉陽秋》一書中如實記錄了桓溫吃敗仗的經過。桓溫大怒,威脅孫盛的兒子孫潛說,如果這部史書得以流傳,將關係到你孫氏一門的存亡。孫潛連忙叩頭謝罪,說一定請父親刪改。但是,孫盛不畏權貴,不接受兒子的請求。兒子只得瞞著父親,偷偷刪改了當權者忌諱之處。桓溫如願以償地掩蓋了那段歷史。後來東晉孝武帝廣求異聞,得到了這部書稿的原本,那段歷史也就有了重現人世的機會。

 當然,做良史之不易,並非只涉及環境和史德這兩個因素,比如說,堅持公正、客觀原則的董狐,他所記錄的歷史,其真實性也還是有問題的,但他為什麼被視為良史呢?這與當時社會所信奉的道德觀、思想觀有關係,與後世的封建統治者良苦用心有關。歷代統治者,在坐穩了江山之後,都會希望自己的統治從一世、二世一直延續到百世、萬世,所以,對符合政治秩序的價值觀,必然予以充分肯定和宣揚。從這一角度講,董狐被萬代傳頌也就不奇怪了。可見,良史的界域是會受許多因素牽扯的。

 然而,在專制制度之下,「威逼」和「利誘」如兩把鋒利的鋼刀,始終高懸於史官的頭頂之上。不少人因直筆寫史而人頭落地,也有不少人因奴顏婢膝而分得一杯羹。權力與權利,如罌粟花一般施展著嬌豔魅力和銷骨吸髓於無形的魔力,史官的品德和職業道德,無時無刻受到磨洗、錘煉和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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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 (2010-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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