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我們香港作家協會的領導人,黃仲鳴主席老教授曾在「琴台客聚」提及有一位研究粵方言的博士生請教他老人家粵方言之事,黃總指點他去找潘國森,不過「但聞樓梯響,未見有人來」。
正在想今回寫個甚麼話題,電子郵箱收到美國耶魯大學一位華文文學博士生來鴻,詢及金庸小說中詩詞。這位外國朋友起了個中國姓名叫傅楠,英文本名為Nick FRISCH,傅君還有興趣探索幾個「現象」,包括金庸、新派武俠小說、文人辦報、古為今用、小說與新聞相輔相成的關係,和借用歷史與文學影射時事等等。觀其行文,水準不俗,不知習中文有幾年?
先講「新派武俠小說」,一般指金庸與梁羽生兩位在上世紀五十年代起,陸續發表的武俠小說。淺見以為,雖云新派,亦實傳統章回小說的餘緒,只不過以虛構的武打技擊再加歷史人物貫串故事情節而已。與民國以來「舊派武俠小說」風格大異其趣,若從作者的背景而論,則金庸與梁羽生都受過現代西方學制的大學教育。金庸小說與梁羽生小說其實很難類比,說得直率一點是水平相差較遠。
再講「文人辦報」。其實這是一個「偽命題」,較多專指金庸辦《明報》一事。實情是香港報人辦報,直至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為止,可以說是清一色的「文人辦報」。「文人」與「武人」對應,當世政治術語講「文人政府」,亦與「軍人政府」對應。近年來香港人講的「文人辦報」,恐怕是跟「商人辦報」對應。這種論調,太過將「文人」與「商人」分割,好像報社的老闆不可以「亦商亦文」似的。金庸是個作家,也是個商人,兩無衝突。當然,九十年代以後,多了「純商人」辦報,其特徵是報社的「商人老闆」寫作能力相對低,僅此而已。
「古為今用」,則是寫作人行文用不用典故的取捨。多用典故,一則可以炫耀作者識見,二則可以引起「同路人」的共鳴。「古為今用」是雙鋒利刃,如果讀者的水平追不上,無非是對牛彈琴而已。
再談「小說與新聞相輔相成的關係」,這個似乎也是為金庸度身訂做的「偽命題」。《明報》草創初期,金庸在報上連載的《神鵰俠侶》當然是「銷紙」的一大法寶,但是小說歸小說、新聞歸新聞,很難說二者有甚麼明顯的關連。不過,小說瘋魔讀者,除了可以增加收入之外,對金庸本人和《明報》招牌的商譽當然也有幫助。
最後講「影射文學」,金庸小說以虛構江湖幫派的「個人崇拜」,表達對時事的觀點,則是每一個合格的金庸小說讀者所熟知。《天龍八部》的星宿老人丁春秋、《俠客行》的天山派掌門白自在、《笑傲江湖》的日月神教兩任教主任我行和東方不敗,以及《鹿鼎記》的神龍教主洪安通都是此類。而每一例各有特色而不重複,則從中可見作者筆底下的功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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